第1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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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一瞬的強大,預示著下一瞬的衰竭。
而這一瞬的相愛,又為一下瞬的決裂埋下了伏筆。
然而天意終是一邊遵從生靈的願望,一邊將他們拋入命運的大轉輪中。天意一邊為正在發生的一切給出一個合理的結局,卻又無法清楚地解釋,那一切的“起因”。
正如沒有誰可以解釋,他戀慕的人,為什麼要去經歷被龍淵工匠捕獲,魂魄生生被撕裂的命運。這個“起因”並不合理。然後他被遺落在時間的罅隙中,經歷無盡的孤獨,最終被迫至瘋狂,又在意料之中。
所以真相就是,久遠的過去,盤古為天地的執行定下了規律。天地在遵循規律的同時,又在渴望無意義的混沌。
(二)
女媧實在太久沒見過有人能夠清晰地看待天意與命運。這個世界戾氣太重,對於生存的執著和對於死亡的怨恨主宰了一切。不管是神祇還是人類,早已不去尋找“起因”。
但在很久之前,地面上還沒有人類,他們剛從盤古的清氣之穴中誕生之際。他們也曾無憂無慮地馳騁於天地之間,毫不抑制自己的情緒,為了大起大落的命運而去大喜大悲。
然後他們向著世界發問:你是什麼?我們是什麼?天地執行的規則是什麼?命運又是什麼?
神祇擁有很高的智慧,這注定他們能夠成為最接近真相的群體。
知道得越多,畏懼之心則越重。他們被“起因”中那片無意義的混沌撼動,然後將生靈的興起與衰亡的軌跡中,有規律的部分稱之為“天道”,沒有規律可循的部分則為“非道”。他們將“非道”解釋為被天地運轉規律排斥的存在,說正因如此,非道之物最終會迴歸虛無。然後他們束縛著自己的本心,不讓曾經純粹與熾烈過的感情成為他們墮入非道的“起因”,進而他們計算著尺度,小心翼翼地為了他人喜或悲。
商羊說:神仙有情,天下大亂。但又何止是神祇,他們又說任何一種生靈,感情太過強烈,都會招來毀滅。
上古得出的結論,由神祇告知人類,人類又一代一代地相信下去。這個結論存在了太久,久到很少有人去思考其正確性。
但這一刻,尹千觴終於清晰地反駁了她。
“若說‘非道’是被‘天道’排斥之物,那上天為何不能將它不喜之物斥出天地?最終‘非道’也好,‘天道’也好,都在這天地中存在或消亡。而我也好,您也好,太子長琴也好,其實都被天地包容。命運原本就無道理可言,所以它不能為太子長琴做什麼。然而您與我,難道也不能為太子長琴做什麼?”
“也許你說得對。”
女媧無法驗證尹千觴話中的真偽,但她有些高興。如果天地真有執行規律,如果遵循天地的規律就能換得安寧,那麼為什麼,只有神祇的世界不能長久?為什麼人類會出現?為什麼不久之後,安邑人在長流水河畔發出震天的號響?又為什麼蚩尤將始祖劍揮向神祇,而龍淵人將他們的兇劍指向天際?
伏羲厭惡人類,並非沒有道理。在他厭惡真相的時候,人類開始探尋真相。所走的,是一條與神祇相同的道路。正如面前這個曾經為她庇護的子民,經歷世間種種,察覺到的,竟比很多神祇知道的還要多。
伏羲大概是一邊厭惡人類的軟弱,一邊害怕著,知道得越來越多的人類。他害怕總有一天,人類會超過他。女媧卻沒有這憂慮。她已經衰竭了,所以她會死,神祇也終會迎來自己的末日,這個認知已經伴隨她數百年,時間長得足以使她看淡。
她只有些慶幸,在死亡到來之前,還有機會讓自她手中開始的東西,又自她手中以儘可能柔和的方式,畫下句點。
“你要吾為太子長琴做什麼?”
“一個讓他的魂魄不會立刻消散的辦法,一個讓他再活一次的機會。”
(三)
後來女媧說,她可以在死玉上施加術力,將太子長琴的半魂儲存得更久些。但讓太子長琴再活一次,她辦不到。
他們只能等待,襄垣現世後帶來的一絲可能性。
這個結果已經出乎尹千觴的意料。他早就清楚,若是女媧有辦法,就不會有幽都的誕生。他回來便是為了這一句應承。女媧對她一手創造出來的這個神祇,果然割捨不下。
此後,他又在幽都住了好幾年。
這個城市依然昏暗而寂寥,他依然如此地厭惡它。但女媧說,你最好留在幽都,一旦有襄垣現世的訊息,便能及時告知。
女媧甚至希望他在此期間,繼續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