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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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彷彿撼動天地,從東北方向遙遙傳來,掩蓋過營中喧譁之聲。片刻間,一個流星探馬直奔而入,單膝跪倒,近乎用吼的聲音才能讓蕭策聽得清楚:“蕭帥!元帥與賀將軍陳兵宿河鋪,於東北十里處遭遇元軍炮火阻截。”
蕭策臉色陰沉,“戰況如何?”
那流星探馬一頓,稟道:“元軍炮火猛烈,黃土喧天,不甚清楚。”
“不甚清楚?不甚清楚你回來作甚?!再探!”蕭策一拂衣袖,歷來運籌帷幄應對從容淡定,此時卻已隱有怒意。
那流星探馬一哆嗦,不敢耽擱半刻,當下領命奔出帳子去了。
俞蓮舟此時卻起身到的帳門之處,舉目東望,但見灰突突一片,又如何能望得十里之遙?唯覺腳下大地隱隱微顫,顯是元軍炮火所致,不由心中一沉。他幾次見過兩軍對壘,而這般幾能撼動大地得炮火,竟當真得頭一次見。相隔十里已是如此,而沈浣所在的火線之上,又當是怎樣一番光景?黃土喧天,將士目不能視,炮火之下,又當如何衝殺?
正當此時,忽聞身後蕭策聲音響起:“元軍這是在探我軍深淺根底,只怕阿浣引前軍此番與元軍交手,必是惡戰,令元軍不敢輕進。否則元軍轉眼便要越過宿河鋪直逼我營寨了。”
聽聞蕭策所言,俞蓮舟默然。蕭策的意思他又如何不明白?沈浣將一條性命放在風口浪尖上,首先所為的便是三軍。無論面前的是十數萬精銳騎兵,是沙場老將,還是幾十門將軍火炮,那青龍牙旗必得打起來,撐起潁州門面,三軍氣勢。沙河是,淮安是,皇集是,如今亦是,今後戰火一日不熄,她的性命生死,便會一日系在三軍之上。
此身此心,生死榮辱,皆不由己。就如臨走之時,她連一眼都未曾回頭,一語都未及多說。
一時之間,帳中二人再無人出聲,唯有炮火轟鳴不絕於耳,金戈廝殺之聲隱隱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俞蓮舟忽而開口道:“蕭帥,元軍營防再是嚴密,防得了百千人馬襲營,卻難防一兩人夜潛而入。”
蕭策聞言猛地回頭看向俞蓮舟。他此言是何等意思,他又如何不明白?一兩人趁夜潛入,俞蓮舟如此說,顯然便是意欲親自夜探一趟元營。
蕭策搖頭,“不提其他,這火藥磺硝一類充引之物少說也有千餘斤。俞兄弟便是功夫再高,這單人獨騎,怎可能劫走這許多笨重之物?”
俞蓮舟看他一眼,並未出聲。
蕭策卻驀然神色一凜,“俞兄弟難道是說……引燃?”
俞蓮舟抬眼望向東北,仍舊不言。
蕭策眉頭鎖緊,“不可,這決計不可!千餘斤充引磺硝,一旦引燃,方圓兩裡之內只怕瞬間皆做火海!”到時不論是元軍還是放火之人,只怕皆盡走脫不了。
俞蓮舟並不去說服於他,只是負手而立。蕭策沙場十多年,統帥三軍運籌帷幄,其中輕重又如何分辨不出?俞蓮舟所說之法,確是最為簡單折損最小的辦法。一如皇集一戰,沈浣以身應鋒。
果然只片刻間,權衡利弊的蕭策又復頹然一嘆,神色疲憊,竟似是瞬間老了十餘歲般,良久苦笑:“俞兄弟,這為將帥者,心苦更勝身苦!我今日若應了,你此番險行如有萬一,我與阿浣都要悔上一輩子。可若今日不應你,鹿邑失守,元虜一路西進直搗太康,這中州戰場,我們便再難有翻盤之機了。你……這是在逼迫於我啊!”
俞蓮舟低聲嘆道:“這沙場之上,又有誰人不苦?”
他話音剛落,兩人便見得一個身影衝進帳來,紫紅衣裙,腹部高高隆起,正是懷胎已近八月的阿瑜。方才二人所言,顯是被她聽了去。但見她一手扶著後腰,腳下卻是利落,幾步到得蕭策身前,素指指著蕭策的鼻子,橫了一雙柳眉瞪視:“蕭策,你若應了,便是你苦。你若不應,待得阿浣回來,只怕便是她苦!俞二俠他若不逼你點頭,便要去逼阿浣點頭!”說著一指戴思秦自盡之時依舊留在地上的血跡,森然道:“她為了三軍,已然親手逼死了最親的兄弟,如今你還要她從沙場上一回來,便讓自己男人送死去不成?”
字字句句,猶如利劍,戳在蕭策心上。
阿瑜說得何嘗有錯?他若不應,便是逼沈浣來應。為了這中州戰場幾十萬兄弟,她一擲過十載韶華,一擲過性命生死,一擲過知己情義,如今他又如何忍心逼她再親手一擲心底一縷情思?
蕭策閉目,喉頭微動,“俞兄弟,你此去,千萬記得阿浣,莫要讓她真的除了手中長槍,什麼也沒有。”
俞蓮舟緩緩點頭,抱拳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