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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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飽的送了出來。如此事情,便是他的副將都不相信沈浣與他竟然真的只是閒坐一桌吃飯喝酒閒聊半晌。三人言談之間莫說遊說勸降,便是連半點軍務都為曾涉及,所語竟皆是臘肉如何醃製風味更佳,長沙天氣比起大都又是如何潮熱一流。如此事情,在這劍拔弩張兵臨城下之際,傳回朝廷裡,皇帝如何能信?沈浣這一招實是狠辣,脫脫一顆心仿如被灌了鉛一般,徹底明白了漢話中那句“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是何等悲摧與無奈。
回至營中左思右想,唯一的對策便是在自己全然失信於皇帝之前,奪下淮安殺掉沈浣,方才能擺脫掉各種原本便是子虛烏有的嫌疑。
於是不出沈浣所料,當夜三更剛過,元軍便突然由城東發起攻勢,四十萬元軍仿如潮水一般,黑壓壓的湧向淮安城。
早在沈浣決定避戰堅守的時候,便在等著這麼一天。脫脫的四十萬大軍尚未進入歸德路之時,沈浣便令潁州軍加固淮安城牆,高築墩臺塔哨,備足巨木礌石,精選箭術精良之士。而更加令潁州軍諸將高興的是,遠在杭州路的蕭策在收到紀曉芙替沈浣捎過去的書信時,便立即派了葉行雲親自押運二十門將軍炮和五百架流星連弩送來潁州軍中。這二十門將軍炮和流星連弩是蕭策麾下的能人工匠悉心改裝過的,比起尋常的銅炮殺傷力強上不知凡幾。那流星連弩更是一弩十箭,衝力極強,爆射而,前人避無可避。
縱然如此,淮安一戰,雖不是沈浣戎馬一生中打得最為慘烈的一戰,卻是她打得最為艱苦的一戰。
脫脫已然急紅了眼,若不拿下淮安擒住沈浣,不僅他的官帽,甚至連性命都難保。將令一出,兵退殺兵,將退斬將,四十萬元軍分八路爭先恐後湧向淮安城下,架起雲梯直撲城頭。
潁州軍二十門將軍炮,瞄準攻城元軍的中路炮火齊開,五百架流星連弩與三千餘架強弓瞄準城下炮火不及之地,如暴雨梨花般射向元軍。沈浣精選了七千擅射士卒分作兩組,人停箭不停,日夜輪射。只兩天下來,淮安城下堆積的屍首已達丈餘。到得第十日上,元軍自東面攻城都已不再需要雲梯,只攀沿著同伴的屍首,就已能爬上城牆頭。淮安城頭士卒以巨木礌石由城頭推落,那巨木沿著死人屍首堆積而成的山頭一路碾將下去,將活人生生壓碾進死人屍山之中,鮮血合著腦漿沾滿巨木礌石,將淮安城下的土地浸入三尺。然則四十萬元軍,人數之眾可填東海,一輪攻勢剛被壓將下去,下一輪接踵而至,日夜不停。戰至此時,雙方皆已殺紅了眼,強攻上淮安城頭的元軍便是十之有一,也及得上淮安城中的潁州軍人數。軍中本就不多的存糧疾速消耗,每人每日由四兩高粱已然降至不足二兩。
沈浣在賭。她征戰多年,從不曾行險。只是這一次,她用自己為帥的一世英名,用自己和潁州軍六萬兄弟的性命,來賭元帝的疑心。為的是淮安城內十餘萬難民的性命。
十二月十五,潁州軍與元軍在淮安已整整苦戰二十一日。二十一日之間,沈浣、狄行、賀穹、樓羽,以及無數潁州軍將官衣不卸甲手不離槍,一杆青龍將旗未下過城頭半步。
時至午夜,天寒地凍,元軍一波攻勢仍舊被潁州軍咬牙血戰頂了下來,脫脫見得屬下將士已然疲憊得步履艱難,不得不暫且鳴金歇兵。
淮安城頭,沈浣以手背就著鮮血抹去滿臉被銅炮激起的菸灰,顧不得手上被流矢所傷的創口,接過親兵遞來的裹傷布條胡亂纏了幾纏,便忙著指揮手下幾個校尉將冰水由城頭往城牆下數丈高的屍首堆上澆去,以期天明時分將其結凍於冰下,使得元軍無法沿堆積如山的屍首爬至城頭。
清理完城頭屍首,已是中夜時分。放眼望去,淮安城下四處皆是一簇簇戰火烈烈而燃,烽煙四溢而起,屍首堆積如山,唯有一輪圓月蒼冷寂靜的緩緩東昇,行至中天,如水月華清冷冷的照在人間,百千年來從不曾變。那月色曠遠而沉寂,彷彿將戰場之上的屍肉模糊、荒火夷地悉數映得無所遁形,清亮,卻又無情。
終是得了片刻歇息的沈浣終於注意到這月色,有些怔愣的望著夜空,半晌輕聲問身後副將羅鴻道:“今日可是十五了?”
未承想身後良久未曾有人答話。沈浣側頭看去,卻見羅鴻早已半倚著身後石柱合目而眠,身形猶自立著不倒,一杆蘆葉點鋼槍支在地上。沈浣已經有七日未曾閤眼,身為副將羅鴻自然是主帥在何處他人便在何處,也已有七日未曾閤眼,如今早已疲累不堪,這會終是再也忍不住,站著便睡著了。沈浣不忍喚醒他,輕輕踱到城頭,卻聽得身側一個聲音冷肅沉靜,“確是十五了。再過半刻,便是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