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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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未曾想這對於俞蓮舟或許不過是無數次鋤強扶弱之一的一點點舊事,如今他竟然還記得起來。聽得俞蓮舟喚他,沈浣心中一躍,眉間眼角被清朗月色映得熠熠生輝,笑意由頰邊蔓延到心底,聲音竟帶了幾分雀躍:“俞……二俠,還是喚我沈浣吧。”
“沈浣。”,俞蓮舟道,“那年我在湘南耽擱了行程,待到回去的時候,你們兩個孩子均已隨令師離去了。”
沈浣輕聲道:“那時師父另有急事,再也等不得,便只好先留了一封信,帶了我們二人回了雁留山。”
“自那以後你便在雁留山習藝?”
“正是。我從師父與師兄研習兵法修煉武藝,師父一邊尋醫治阿竹的方法。阿竹他胎息積弱,自幼身子便不好,俞二俠也是知道的。前些年多虧師父他老人家尋得不少難得藥方,這才略見起色。三年多前師父去世,師兄也於早些年師滿下山,我於是下了雁留山。彼時心懷遠志,行至潁州,恰逢主公於潁州起事,被韃子圍攻,於是我便救了人出來,之後一直效力潁州大營帳下。只是我一直惦念阿竹,放心不下,所以兩年前接了阿竹到潁州城中。直到大半年前……唉……阿竹那次肩胛傷的不輕,受得驚嚇,足足月餘不敢闔目而眠。加之潁州大營之內同僚之間相互暗算傾軋愈演愈烈,竟已不惜犧牲士卒性命,主公又不過問,只一味煽動百姓從軍效力,我一怒從潁州大營掛旗而走。將阿竹送回雁留山,自己一身南下,便想先探一探書院如今情形,若是適宜,便接了阿竹過來。行至信州道上,那日在茶棚之中,我見得俞二俠你的劍鞘,便覺眼熟。”
俞蓮舟想起信州道上,茶棚之中沈浣與他和莫聲谷同坐一桌的事情,忽地憶起他小時候拉住自己兩指不願撒手的樣子,暗道沈浣如今身長玉立,和昔日瘦弱幼童相差甚遠,可是認不出了。
聽得沈浣又道:“後來在那參政府中,俞二俠你借與我長劍禦敵,我見得劍脊之上的字,方始確認。”
俞蓮舟問道:“既然那時你便認出,倒為何不說將出來?”
沈浣一頓,微微低了頭,輕聲道:“俞二俠平日裡鋤強扶弱之事又怎會少了?這件事於我與阿竹是天大的救命之恩,然則於俞二俠,只恐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只怕俞二俠早已不記得了,便想著這份情份我只要自己存在心中便好。”
俞蓮舟笑道:“如今看來,俞某當初能救得今日的沈將軍,可也不算小事了。”
沈浣一怔,細思俞蓮舟話中之意,不由得出神。天鷹教殷天正曾說“當世英豪何言不易”,金陵城中師兄蕭策又言“克復山河故園絕非僅沙場征戰可及”,這兩句話前者曾令他心中惘然後者令他沉心靜思。而眼前俞蓮舟的這句話,卻讓他每每提及“潁州”二字便沉鬱的心思無端一暖。
沈浣抬頭看向他,只見得俞蓮舟神情一如以往一般靜肅,然則沈浣卻仿似能感到他看著他時,雙目之中的些微暖意,極是淺淡,於沈浣卻異常清晰。此時星如碎玉月如彎鉤,清輝落在沈浣臉頰,將其映得竟猶如白玉。俞蓮舟見他看著自己若有所思,便不多言,只淡淡將茶杯斟滿,緩緩用茶。果然盞茶時分一過,沈浣笑容益發疏朗,心中松爽,聲音清越:“俞二俠,你說的不錯。既然十二年前我帶著阿竹從書院之中逃了出來,便沒有再是小事的道理。躲過韃子追殺,遇到你與師父,之後藝成下山,又在潁州危機之時遇上主公,這許多種種,何嘗不是上天成全與沈浣還我山河故園之志?如今看來,上天實是厚待與我。”
每涉及潁州大營之事,沈浣便鬱鬱不樂,如今想通了心底所惑,胸中鬱結盡除,精神益發好了起來:“此時此景這等夜色,可是沒有好酒襯景,也只好以茶當酒。”
俞蓮舟不語,抬手去倒壺中之茶與二人,卻不承想那一壺茶竟已空了。兩人一怔,不由相視而笑。沈浣忽地靈光一動,想起了什麼,提了長劍幾步走到院中月下一株梅樹之下。此時梅花早謝,但那古梅老樹枝葉繁茂,婆娑旁逸。沈浣圍著樹繞了數圈,似在回憶什麼,半晌找到了地方,用劍在地上挖了起來。果然過得片刻,俞蓮舟聽他極是高興的笑道:“竟真的在這裡!”隨即見他抬手從那地下取出一個烏沉罈子。
沈浣撣了撣上面泥土,拎了過來,俞蓮舟見那是個紅泥封口的酒罈。
沈浣道:“還記得小時候聽娘說我和阿竹出生那年,她釀過幾壇酒,我爹喝了一些,剩下這壇,便埋在了院中梅樹下。如今不想竟然真的被我找到了。”說著一探手拍開封泥,頓時一股極是馥郁清香之氣溢位,光是聞見,便已然微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