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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好,晴空萬里,田野上的小麥金黃奪目,秋作物正在茁壯成長,一片碧綠。玉米寬大而毫無缺損的葉片舒展在道路兩邊,路邊的苦苦菜、蒲公英、牽牛花、馬蓮花競相怒放。天地自然的本來面目和它旺盛的力量一展無餘。我挎著槍,像冬日的烏鴉似的昂首闊步,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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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5)
這天真美麗!
快到團部了,我把槍交還“迷糊”。“迷糊”搭拉著肩膀拖著槍把我帶到政治部。進門就捱了任政治幹事的軍代表一頓訓,說你們武裝連怎麼現在才把人帶來,什麼“招之即來,來之能戰”,狗屁!“迷糊”是不怕罵的,嘻嘻笑著在每張辦公桌周圍找菸頭。軍代表罵的不是我,我只能若無其事地站在一邊等候發落。“迷糊”一聲不吭,揀了幾個菸頭掉頭便走。任政治幹事的軍代表上下打量我一眼,問你就是張賢亮啊,我說我就是張賢亮。軍代表沉吟了一下,好像氣有點消了,揮揮手,叫我先到外邊等。這裡順便說一句,當時各單位掌權的都是由解放軍抽調來的“軍代表”,造反派實現“大聯合”成立“革委會”,就是由“軍代表”協調並主持的。
到政治部外面,看見不遠處原來跟我在“牛棚”裡一起關過的原農場場長用目光向我示意,現在他已經是革委會里的“銅像”了。“銅像”裝著無意地往我這邊挪動,我也慢慢向他靠攏。到跟前,他壓低聲音對我說,別怕,沒你們的事,你們就是去陪個綁。我問到底是什麼事?他說別問別問,到時候就知道了,又要搞運動了。我問啥運動,他說了句“一打三反”,就踅身挪走了。這座“銅像”後來在寧夏農業科技部門當領導,我平反後還與我有來往,他於上世紀90年代中期病逝。
這時我才注意到團部前的廣場上還有其他連隊押送來的二三十個五類分子,都蹲在樹陰下趁涼。大家都認識,但不能說話,只能互相點頭致意。十幾名團部革委會成員走出來,就在我們面前討論押送哪個“分子”去合適。聽他們說,銀川市招開的這場公審大會因為人太多,銀川市革委會打來了電話,每個單位只准押送一個“分子”去“受教育”。古羅馬的貴婦人沐浴時要男奴隸伺候,別以為這是貴婦人跟男奴調情,其實在她眼中男奴隸根本不算是人,就像牧羊人要宰羊時也會在羊圈前討論先抓哪隻羊開刀一樣。我們這些五類分子是俎上肉,並不是人,革命者哪會顧及到我們的感受。他們在討論中能體驗到一種可以決定人命運的權威感,所以有說有笑,邊說邊笑,連“銅像”也在一旁插嘴,一派活躍的民主的氣氛。有人說叫這個去,有人說叫那個去,我聽聽都是長得有點討厭的“分子”,與“分子”本人的罪名無關,並沒人提及叫我去。但到討論要結束的時候才發現,押送我的武裝戰士也就是“迷糊”不見了,沒人把我押送回連隊,在小題大做的團部革委會成員眼裡,這就成了個問題,乾脆,還是叫張賢亮到銀川市參加公審大會吧。
革委會成員嘻嘻笑著散了會,團部的武裝戰士就忙開了。這些武裝戰士其實就是團部的農工,農場改製為軍墾部隊後,農工只要把槍一背,就搖身一變成為武裝戰士了。他們先去找牌子,“文革”時牌子多的是,很快就找到了。但那上面是別的牛鬼蛇神的名字,又到辦公室去用張白紙寫了我的名字往牌子上糊。我一看,寫的是: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
字是用紅墨水寫的,很鮮亮,雖然牌子上劃了兩道交叉的黑道,但字寫的真不錯,看來是練過書法的人的手筆。這樣的牌子似乎也沒委屈我,我還是樂意掛的。木牌上早就有根半圓形的鐵絲套,武裝戰士笑著叫我掛在脊樑上試一試。一試,並不重,但鐵絲略嫌短了點,牌子頂在我的脖頸上,可想而知原來掛的人比我矮。把鐵絲接長後,十幾個武裝戰士簇擁著我到一輛卡車邊上。這時,戰士們自己人跟自己人內訌起來。因為進趟城不容易,公審大會又像現在紅歌星的演唱會,誰都想去看熱鬧,但上級只允許八個戰士押我去,說公審大會人太多,這八個名額還是軍代表爭取來的哩。因為“銅像”事先已經關照過我,到銀川也不過是陪綁而已,沒什麼可怕,在“牛棚”時我還給“銅像”陪過好多次綁。我就跟他們開玩笑說,算了,我不去了!把我的名額讓給你們吧!逗的戰士們哈哈大笑。大夥兒笑完了,也把人選決定了:女兵是不可少的,代表了“半邊天”,男的以級別高低往下論,排長班長都去,普通戰士留下來。
美麗(6)
於是,連我九個人紛紛爬上車,先不讓我掛牌子,我找了個靠駕駛艙的拐角坐下來。帶隊的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