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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一點。他本會傷得更重,要不是迪爾博恩先生和那一桶冰塊的話,他就得忍受二十道,甚至三十道,而不只是四道不同的植皮手術了。他脖子左側雖然植皮了,但依然有疤痕,波士頓燒傷學會的醫生說疤痕會自然消退的。他也知道燒傷後的幾周、幾個月裡疼痛難忍是難免的。如果火柴盒上沒有註明擦劃前關好盒蓋的話,他在1408房間裡早就沒命了,他將死得不堪設想。在驗屍官看來,那會像中風或心臟病發作,但真正的死因更嚇人。
更嚇人。
他也很幸運,呆在一個真正鬧鬼的地方之前已經寫過三本鬼和鬧鬼的暢銷書——這一點他也知道。薩姆·法雷爾可能不相信邁克的寫作生涯就此結束,但薩姆不必知道,邁克知道得太清楚了,他現在連寫張明信片都很渾身冰冷,胃裡難受。有時即使看到一隻鋼筆(或者一臺錄音機)他都會聯想到:那幾幅畫是歪的,我曾想把它們放正。他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記不起1408房間的幾幅畫,也記不起別的任何東西,他很慶幸。這是運氣。這幾天他的血壓不太好(醫生說燒傷病人經常會引發血壓問題,必須採用藥物治療),他的眼睛也跟他過不去(眼科醫生讓他服奧柯維特片①)。他的後背一直不舒服,前列腺肥大……但這些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他知道自己雖然從1408房間死裡逃生,但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頭,這樣的情況已有先例——奧林曾經想告訴他——但這並沒有什麼大礙。反正他不記得了,有時他會做噩夢,常常做(幾乎每個夜晚都很恐怖),但醒來之後就全忘了。他感到四周在熔化——就像當時袖珍錄音機的四個角熔化了一樣。他最近住在長島,天氣好的時候就到海灘上長時間散步。就是在海灘上散步時他清晰地說出了與他記憶中在1408房間逗留的七十多分鐘(僅僅多一點點)最為接近的話。“那肯定不是人。”他用哽咽的結結巴巴的聲音對迎面而來的波浪說,“鬼……鬼至少曾經是人。牆裡的東西,儘管……那……”
時間會改變一切,他只能希望如此,也確實希望如此。時間會使他淡忘這一切。他睡覺時臥室裡徹夜通明,這樣,他從噩夢中醒來時就會立刻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他把房子裡所有的電話都拆除了,他害怕在不經意之間突然打來的電話,害怕聽到滋滋的、不是人的聲音說:“我是9!9!我們殺死了你的朋友!他們現在全死了!”
在天氣清朗的傍晚,夕陽西下,他拉上所有百葉窗和窗簾,屋子裡就像暗室。他坐在那兒,直到手錶告訴他陽光,就連地平線上的最後一縷陽光,已經消失了。
落日的餘輝讓他無法忍受。
黃色逐漸變深,成為橘黃色,就入澳大利亞沙漠上的光芒。
① 眼科醫生常推薦患者使用的一種藥片,富含維生素A、C、E和鋅、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