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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難得發生,不過即使是平日也還是會有這類事的,沒有這種事倒也是不可能的。
這個晚上夜色非常美妙,聽眾也相當多。演奏樂隊附近的座位全都佔滿了。我們這一夥人坐在稍微靠邊一點的椅子上,離車站左邊的出口不遠。人群和音樂多少使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振奮起來,也使小姐們開心;她們跟熟人中的什麼人交換眼色或者從遠處朝人點一下頭;她們打量人們的服飾,注意一些新奇的花樣,對它們評頭品足,不無譏嘲地莞爾一笑。葉甫蓋尼·帕大洛維奇也經常在點頭致意。阿格拉婭和公爵仍然走在一起,已經有人對他們加以注意,熟識的年輕人中有人很快地走到小姐們和她們的媽媽跟前;有兩三個人留下來一起交談;所有這些人都是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的朋友,這些人中間有一位很漂亮庸灑的年輕軍官,為人活潑開朗,很善言談;他急於跟阿格拉婭攀談,並且竭力設法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阿格拉婭對他很寬厚,同時又非常愛笑,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請公爵允許介始他跟這位好朋友認識;公爵剛剛明白要他做什麼,介紹已經進行了,兩人互相躬身致禮,彼此遞手握了握。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提了一個問題,但是公爵好像沒有回答他或者奇怪地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語了什麼,以至使得軍官非常專注地看了他一回,後來又瞥了一眼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馬上便明白了,為了什麼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想出來要介紹他們認識,他微微一笑,便又轉向了阿格拉婭問。只有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注意到,此時阿格拉婭突然臉紅了。
公爵甚至沒有注意到別人在跟阿格拉婭交談並向她獻殷勤,有片刻甚至幾乎忘了,他自己正坐在她的旁邊。有時他想離開到哪兒去,完全從這裡消失,甚至他更喜歡有一個幽暗空寂的地方,只讓他一個人待著可以好好想想問題,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在哪裡。或者,至少是在自己家裡,在陽臺上,但是得不讓任何人在那裡,無論是列別傑夫還是他的孩子;他要一頭撲到自己的沙發上,把臉埋在枕頭裡,就這樣躺上一天,一夜,再一天。有幾次瞬息間他的想象中浮現出山峰巒谷,一個熟悉的點恰恰在那山巒間,這是他經常喜歡回憶的地方,當年他生活在那裡的時候,他喜歡去那裡,從那裡俯視遠處的村莊,鳥瞰微微閃現的白晃晃的一線瀑布,眺望那白色的雲朵,廢棄的古老城堡。啊,他多麼想現在就處身其間,思索一件事啊!啊,一生就只想這件事!夠想上一千年的!讓這裡完全忘了他吧。哦,如果大家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而這一切幻覺僅僅只是虛夢一場,這倒更好,甚至需要這樣。再說是夢還是現實還不是一樣!有時候他突然開始仔細打量起阿格拉婭來,每次都有5分鐘目光不高她的臉,而他的目光是過於奇怪了:他望著她好像望著一件離他兩俄裡遠的東西一樣,或者像望著她的肖像,而不是她本人。
“幹嘛您這麼望著我,公爵?”她中斷與周圍人的愉快的談笑,突然說、“我怕您;我老是覺礙,您想伸出手,用手指頭來觸控我的臉。是這樣吧,葉甫蓋尼·帕夫槽維奇,他是這樣看人的吧?”
公爵聽完,似手對有人跟他說話感到驚訝,等他領悟到是這麼回事,也許並不完全明白人家對他說了些什麼,因此沒有回答,但是、當他看到阿格拉婭和大家都在笑,便突然張開嘴巴,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周圍的笑聲更厲害了;那位年輕軍官本來就是個愛笑的人,這時憋不住而乾脆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阿格拉婭忽然忿忿地暗自嘀咕:
“白痴!”
“天哪,難道她會說這樣的話……難道她真的發瘋了!”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咬牙切齒地自語道。
“這是開玩笑。這跟那時朗誦‘可憐的騎士’一樣是玩笑,”亞歷山德拉在母親身邊低話說,“不會是別的:她呀,又用她那一套來拿他尋開心了,只不過這種玩笑開得過命了:應該加以制止,媽媽,剛才她像渲洩一樣簡直不象樣子,放縱任性地把我們嚇了一大跳……”
“幸好她碰上的是這麼一個白痴,”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那矢娜跟她低語著。女兒的話畢竟使她輕鬆了些。
然而公爵聽到了有人稱他是白痴,他哆嗦了一下,但並非是因為被稱為白痴、他馬上就忘了“白痴”這個詞。但是在人群中,就在離他坐的地方不遠處,從旁邊某個地方——他怎麼也指不出來究竟是在什麼方位,在什麼地點——有一張臉一門而過,一張蒼白的臉,一頭捲曲的黑髮,一種熟悉的、非常熟悉的微笑和目光一閃而過,隨即就消逝得無影無蹤。很可能這僅僅是他的想像;整個幻像留在他印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