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軀擠得東倒西歪。他對捷足先登的益記洋行和中裕洋行並不在意,好像查爾斯和威廉仍舊在充當為後來者涉險探路的尖兵。當一批產自高加索油田的煤油運抵雍陽後,他也不急於銷售,一桶桶儲存起來之後,就吩咐中國僱員到各處去了解益記洋行和中裕洋行的銷售情況,他本人則坐著黃包車去了火車站,把隨後抵達雍陽的妻子和女兒接到他還沒有命名的洋行,把她們安頓在後院。第二批煤油運抵雍陽的時間僅比第一批煤油晚了半個月。見院子也堆起了裝滿煤油的鐵桶,他這才以查爾斯和威廉為榜樣,給自己的洋行取了一個入鄉隨俗的名字,並在門首上懸掛了中文牌匾。與查爾斯和威廉不同的是,開業那天,他既請了響器班,也放了鞭炮,引得半條街道的人跑過來看熱鬧。種種跡象表明,他有備而來。但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太華洋行隨行就市的表現就像一個很懂規矩的孩子,所買煤油的價格與益記洋行、中裕洋行毫無區別,五加侖一聽的煤油也賣二元四角錢一聽,零售價也不差一分一厘。半年後,太華洋行的煤油以每聽二元三角錢的價格開始出售而零售價格也相應下調時,不顯山不露水,沒有引起查爾斯和威廉一絲一毫的注意。
查爾斯和威廉,自看見東馬市街上冒出來一個同行,起初都把烏林斯基看作一個姍姍來遲的助陣者,而非自討沒趣兒的挑釁者。發現他們的生意實際上已經處於滯銷狀態而太華洋行門庭若市的繁忙景象已經持續了四個月,驚慌之色從他們的臉上一掠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敵愾。一場沒有硝煙的商業戰爭悄然打響之後; 無論鎮內鎮外的居民或是運銷煤油的小商小販,雖對這場商業戰爭毫無察覺,卻都為這三家洋行竟相降價銷售煤油的情形始料不及,皆大歡喜,萬萬沒想到遠涉重洋的舶來品彷彿皇帝的女兒下嫁平民百姓,居然也會便宜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當每聽煤油降到一元二角錢的時候,彷彿一匹駱駝的範嘉言從鎮上運走了他後來最得意、也最懷念的一批煤油,因為一元二角錢一聽的煤油隨後便成了人們記憶中的便宜貨。看見烏林斯基先生攜妻帶女去了火車站,而益記洋行和中裕洋行的煤油價格隨之便一路回升,短短几日便恢復到了原來的價位上,人們才知道一場商業戰爭在他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以烏林斯基的消聲匿跡宣告結束了,不禁為查爾斯和威廉的財力、魄力和團結瞠目結舌,歎為觀止。
現在,聽薛瑞祥講著這場商業戰爭的來龍去脈,不知不覺,宗四生出了惻隱之心。
“那烏雞先生帶著老婆女兒就這麼走了?”宗四不高興地說,“他們可都是一國人啊!”
“一國人?”薛瑞祥吃驚地說,“別開玩笑了,四叔!查先生和威先生才是英國那一國的人,烏雞先生明明是俄國那一國的人。”
“俄國是哪一國?”
“俄……”薛瑞祥發現宗四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笑道,“俄國就是俄國唄!”
第十三章(1)
在宗四為糧行選址的日子裡,宗雪巖又來了一封信。他的看法和哥哥不謀而合:選擇著眼於民生的生意,對賴以煤礦和鐵路奇蹟般繁榮起來並充斥著大量奢侈品的雍陽鎮來說,看似守舊,其實卻是最冷靜最明智的選擇。可是,一連七天過去了,宗四一趟又一趟地到鎮上轉悠,卻遲遲不給宗雪竹回話,反倒叫宗雪竹來到鎮上催問他是否為糧行選好了地方。回答宗雪竹的問題時,宗四的語調和神情都十分古怪,既顯得迫不及待,又分明不慌不忙。
“當我瞎轉悠呢?我正為東馬市街沒有一家糧號犯悶呢!這麼長、這麼寬的一條街道,居然沒有一家糧號,大大小小的糧號偏偏都躲在陋街僻巷,這說的是哪一家的道理?東馬市街可別是一口沒有轆轤沒有繩子的煤井,咱一跳進去就別想再爬出來。”
宗四目不斜視直奔斜街的日子,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儘管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斜街,然而他一看便知,這個充斥著大量外鄉人的街區顯然是作為雍陽鎮的補充蔓延而成的,道路蜿蜒曲折,建築雜亂無章,從翠雲樓和春生堂衛兵般守護的西街口擠進去之後,近在咫尺的叫賣聲還乍起乍落,既刺耳又嚇人。一街兩旁的小買賣,不是賣風味小吃的挑子,便是賣肉賣雞蛋買菜賣香料的攤子。挑子和攤子的背後,一家緊挨著一家的鋪面裡,分別做著飯鋪、酒鋪、雜貨以及油鹽醬醋之類的小生意。
儘管西街口有翠雲樓和春生堂,南街口有范家戲園,街道的中央還有泰和記說書場和順和記綢布莊,但不管怎麼看,斜街都很像一個菜市場。正因為像菜市場,他才饒有興趣地左顧右看。走到一家小油坊門前,一片堆積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