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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十字坡。福記公司釘在十字坡的鑽孔標記依然十分醒目,然而福記公司卻沒有馬上在十字坡買地建礦,其原因卻非十字坡地層深處沒有誘人的煤層,而是勘探的最終結果表明,在十字坡的地層裡,正如吳浩宇用肉眼看到的那樣,暗河和流沙相依為命的地質現象確是他們一時難以逾越的障礙。與其相反,十字坡地表淺層一個平均厚度只有兩尺的煤層,卻讓吳浩宇在這裡建造了他的第十九座煤窯。
他們看見吳浩宇時,吳浩宇的工棚裡擠滿了來自各個角落的窯主,其中不乏宗雪竹的族人,甚至還有他的門生。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麼,吳浩宇一邊聽著一邊流露著顯而易見的失望情緒。當宗雪竹發現這些窯主都是股份窯的窯主時,先是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同行的聚會,接著就認為這些同行事實上一直都在分別扮演著貌合神離的角色。這一時期的雍陽存在著兩種不同的煤窯,一種叫“人份窯”,一種叫“股份窯 ”。每逢農閒的時候,或一家一戶,或幾家幾戶,大家一起在田間地頭鑿井挖煤,採挖出來的煤炭按人口平均分配,這種滿足於自給自足的煤窯叫“人份窯”;而專門從事煤炭生產的人,或獨立出資,或與人合股,往往在租來的土地上建造煤窯,一年四季都僱用著數量不等的工人,這種以牟利為目的煤窯叫“股份窯”。後者僱用工人的時候從不挑三揀四,無論本鄉本土的窮人和流離失所的乞丐,或是來歷不明的流浪漢,甚至負案在逃的匪徒,幾乎來者不拒。窯主與窯主之間平時鮮有往來,只有生產和銷售旺季一併到來的時候,為了平息因爭奪工人造成的糾紛,他們才會坐在一起推心置腹。
不過,他們今天坐在一起,卻不是為了解決什麼糾紛,而是應邀前來討論出自吳浩宇的一個設想:窯主們是否應當共同組建一個公司,這個公司平時形同虛設,只有到了產銷兩旺的季節才會名副其實,統一批發和銷售產自公司各個股東的煤炭,以防止福記公司各個擊破,獨霸財路。這是一個充滿想象力的設想。可是,窯主們卻大都不以為然,討論的結果最終被宗懷仁搶先表達出來:
“六個指頭撓癢癢,何必多那麼一道呢?再說了,強龍不壓地頭蛇。洋人的洋窯就是出了煤,出了很多很多煤,那也不敢欺壓地主,只管自己大魚大肉山吃海喝,叫咱們喝西北風!洋人有公司那是洋人的洋規矩,咱要公司有何用?咱中國的公司是個什麼樣,誰見過?讓王泰興說說看,咱中國的公司是個什麼樣兒。王泰興可是雪竹先生的得意門生,若不是一場大病害得他中途輟了學,說不定也像王月波一樣考中了舉人。”
“應該和洋公司差不多吧。”王泰興慢條斯理地說,“公司應該有很多股東,可股東們並不一定主事,主事的是股東們共同選中的一個人,一個是不是股東都無關緊要的人。”
“這就更不成體統啦!”宗懷仁又搶先說,“主事的是不是股東怎麼會無關緊要?若是一個外人,股東們能放心嗎?崽賣爺田,誰知道呢?欺上瞞下,暗貪利錢,誰又管得了他、他……”
宗懷仁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終於看清楚了,站在朱洛甫身旁的一個男人,並非停留在這裡看熱鬧的遊人,居然是一向深居簡出的族長。一愣之下,他沒敢再說下去,恭恭敬敬地哈了哈腰,馬上蹲回了原處。宗雪竹此前從沒有涉足過任何一個窯主的煤窯,所以宗懷仁的發現叫工棚裡的人都吃了一驚。吳浩宇慌忙迎上前去,把宗雪竹請進了工棚。
“大哥快請坐。”吳浩宇一邊找來一把乾淨的椅子一邊說,“不知道四弟怎麼跟大哥說的,害得大哥跑到這種又髒又冷的地方。我對四弟說,給我說一聲,我去找大哥呀!”
“你學成絕技已屬不易,如今又憂慮雍陽地方,謀取良策曲突徙薪。我雖然不懂礦業,無力援手相助,卻還可以通通風、報報信嘛。”
“這麼說,大哥已打聽到了訊息。”
“不是訊息是章程。”
宗雪竹盡其所知,把朝廷剛剛頒佈的《獎勵公司章程》的基本內容和獎勵條件進行介紹時,工棚裡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在洗耳恭聽。宗雪竹並沒有親眼見過這個章程,他只是把呂知縣悉數相告的內容又悉數轉告而已。當他介紹說,這個章程給予集股五十萬元至五千萬元建立公司者的獎勵,不是銀子而是官銜,原本鴉雀無聲的工棚經過短暫的騷動之後,突然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原來如此。”宗懷仁壓低嗓門說,“股東選了一個外人替股東當家理財,這個外人不光要暗貪利錢,另外還要加官晉爵。我可不打算當這個公司的股東!”
窯主們紛紛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