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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老規矩,六奶奶家分了兩份份子。而且以後村裡人出去做“生意”,回來都得跟六奶奶家分一份。六奶奶說:“老六走了,安朝當青年軍去了後方,我家的地叫我一個婦道人家咋種?”七爺說:“還有我哩。我耳朵掉了一個,手腳都好好的。你家的地我以後幫你種。等安朝掙了大洋回來,你一年給我一份長工錢就中了。”三爺說:“老六家的地就由你幫著種,再出去做生意,也不讓你去了。回來也跟你分一份,你說中不中?”七爺說:“老中。老六家的事以後就交給我,你不用再操一點兒心。”在這趟生意中,七爺的耳朵叫打掉了一個。按規矩,死者傷者的家裡都得了補償,可七奶奶哭鬧著找到三爺,又多要兩丈花布一個豬頭。七奶奶到石門鎮給七爺買了一頂狗皮帽子。從此以後,七爺不想過夏天,光想過冬天。天剛一冷,就戴上狗皮帽子。不讓人看到他只有一隻耳朵。
因為這趟生意,三爺更恨日本人了。
大九奶奶老早就起來燒火滾羊肉湯,大九奶奶滾好羊肉湯,給九爺和小九奶奶端去,又到八路傷員的窯洞裡取來白主任的搪瓷茶缸,給兩個八路端去滿滿一茶缸羊肉湯。一聞到羊肉湯的香味,二伯和父親就睡不著了,奶奶叫爺爺也起來燒鍋滾羊肉湯。爺爺總說,我不喝羊肉湯。可是等奶奶起來滾好了羊肉湯,爺爺比誰喝得都多。奶奶把羊肉湯滾好後,也是先叫我父親到八路住的窯洞裡,拿來搪瓷茶缸,裝滿羊肉湯,給倆八路端去。
奶奶不喝羊肉湯,奶奶跟爺爺說:“你們喝吧,你們今天搶人家,明天人家來搶你們。來到你們這強盜窩裡,說不定哪一天就沒命了。”爺爺說:“你算說對了。所以呀,你也甭打恁長的盤子,過一天算一天。今天有羊肉湯只管喝,管它明天死活哩。日本人、八路軍、國民黨,這仗猴年馬月能打完?一粒子彈飛來,就啥也挨不上了。”
喝了十來天羊肉湯,小牛的傷胳膊、白主任的傷腿都能動彈了。白主任拄著拐幫九爺餵馬。九爺家的治邦、二邦、三邦一放學,白主任就讓他們和父親站成一排,讓小牛一隻手打著拍子指揮娃們唱歌。唱了歌還不讓孩子們走,問這問那。比如,村裡誰最厲害,為什麼大家都聽三爺的?稍稍能動,他就一拐一拐走到外邊,見人就笑眯眯地纏著人家說話。大九奶奶私下跟我奶奶說,這個八路的嘴真中。比娃們小媽的嘴還甜。小九奶奶只管生不管養,讓大九奶奶伺候得很舒服。小九奶奶幹活不中,但說話好聽,對大九奶奶很尊重,而且會生娃,教育她生的娃們待大九奶奶像親媽一樣。娃們都是叫大九奶奶大媽,叫小九奶奶小媽。大九奶奶心甘情願伺候小九奶奶。兩個九奶奶很和諧。
七奶奶心眼孬,專好說閒話挑撥離間。大九奶奶的孃家人被日本人滅了以後,她跟大九奶奶說:“你以後孃家沒有勢力了,好好伺候娃們他小媽吧。”轉臉又對小九奶奶說:“你的娃們都叫跟著老大婆,你生的娃以後見她親,你說你不是白生娃,白肚子疼一場?”兩個九奶奶不聽她搗鼓,還是團結得很好。我奶奶和兩個九奶奶的關係都很好。在中間也做了不少有利於她們團結和諧的工作,我家和九爺家的關係也一直很好。
《拉鋸地帶》17(3)
這天早上,我們兩家正喝羊肉湯,七奶奶端著碗過來說:“我家三妮聞見香味,鬧著也想喝。”大九奶奶說:“你叫三妮過來,我給娃舀。”我奶奶說:“你把碗給我,我跟你舀。”七奶奶端著我奶奶給她舀的滿滿一碗羊肉湯走了。大九奶奶氣憤地說:“她家分的羊肉,一大半都送她孃家了。她又來跟咱要羊肉湯!”
兩個八路來的時候,三爺讓九爺跟兩家人交代:管他們吃好就中。村裡的啥事都別告訴八路。可是後來,村裡的啥事白主任都知道了。白主任太能,啥話都能掏出來。我小時候,常聽石泉的爺們說,八路能得天下,一靠腿,二靠嘴。得出這結論,一半都是因為白主任。
白主任和九爺、我爺、二伯、父親都成了好朋友。他把子彈退下來讓二伯和父親玩他的小手槍,也讓九爺和我爺們把他們的槍拿來,他拉開槍向大家講槍的構造和保護。可是講著講著忽然就問父親:“小兄弟,你家那天來的親戚是幹啥的?”父親說:“那是我小表哥,在石門鎮給日本人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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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鋸地帶》18
父親的小表哥豐年就是東蓮池我小姑奶奶的老兒子,我們叫他小表伯。日本人來之前,小姑奶奶家叫十三軍的潰兵搶了一回,小姑爺用钁頭砸死一個大兵後自己也被打死了。小表伯原來也在石泉小學校念過書,和我們家關係很密切。日本人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