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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翔的潛意識在說“我正是”,臉上卻一副嚴肅,說:“當然不是了,羅天誠,是嗎?”
這個問題的回答難度是極高的。羅天誠省悟過來,他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好放棄。
沈溪兒譏諷:“咦,林雨翔,你不是說你不近女色的嗎?怎麼?”說出這個問題後得意非凡,想應該沒有被他還擊的可能。
林雨翔忙說:“朋友,不可以嗎?”——其實,這世上最可畏的男人是自稱不近女色的,他們只是未遇理想中的女色罷了,一旦遇上,憑著中國漢字的博大精深,“不近女色”馬上會變成“不禁女色”,所以,歷史學科無須再追究漢字是不是倉頡所創,總之,漢字定是男人造的,而且是風流男人造的。
快出周莊了,發現有家古色古香的麵館,裡面棕紅的桌椅散發著陳腐味,所以,撲鼻就是歷史的氣息。四個人飢不擇食,闖了進去。店主四十多歲,比店裡的饅頭要白白胖胖多了, 乃是 “四書” 里君子必備的 “心寬體胖” 型。有了君子的體型不見得有君子的心。店主雖然博覽過眾多江南美女, 但見了Susan也不免飢餓得像在座四人。他對Susan搓手問: “小姑娘, 你要什麼?”其餘三人像是不存在於店裡。
韓寒五年文集
三重門3(5)
“喂,你還要問我們呢!”沈溪兒不服道。
店主忙換個語氣:“你們也要來點什麼?”
沈溪兒氣得要走,雨翔拉住她說算了,店主是不會對她起非禮之心的。
四個人要了菜後坐賞街景。沈溪兒說店主不是好人,羅天誠嚴肅道:“做人,要麼大俗,要麼大雅,半俗不雅是最痛苦的了;Susan,你是大雅,店主是大俗,我就是半俗不雅。”Susan聽得崇拜不已,笑著說:“我哪裡是大雅,不過你說得很對!”
林雨翔覺得這話好生耳熟,終於想起是他在車上說過的話,只是徐志摩換成Susan,馬德保換成店主,而羅天誠本人因動了凡心,自願由聖人降到半俗不雅。林雨翔從椅子上跳起來,說:“這話你說過!你在——”
沈溪兒四兩撥千斤,輕聲就把這話掐斷:“說過又怎麼了,我們反正沒聽過。你這人也太自私了,聽過的話就不許別人聽了。”
羅天誠說:“林雨翔,你太重名利了,以後會後悔的,我說過,當一個人要死的時候,什麼——”
林雨翔這次學乖了,和羅天誠一起說:“什麼名,什麼利,什麼愛,什麼恨,都是棺木上的一縷灰塵,為一縷——”
羅天誠糾正道:“是——塵埃!”趁雨翔發愣,忙把下半句真理給說了:“為了一縷灰——塵埃而辛苦一輩子,值嗎?”
Susan聽得拍手,以為是兩個人合璧完成的傑作,大悅道:“你們太厲害了,一個能背《史記》,一個能懂哲學。來,林雨翔——同志,請你背《史記》。”
雨翔詫異Susan還沒忘記《史記》,想一個大美女的記憶力超群的確是一件憾事。推託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再說,我嗓子不舒服。”
“那好辦,你,還有你們兩個等著,我去買可樂,你一定要背喲!”Susan說完奔出去買飲料。林雨翔忙問沈溪兒:“喂,她是幾班的?”
“無可奉告。”
“問你哪!”
“無可奉告。”
兩個無可奉告後,Susan跑回來說:“你們誰幫我拿一下。”沈溪兒有先知,按下兩個都要站起來的男士,說:“我來,你們倆歇著。”
林雨翔喝完飲料,逃避不過了,信口開河說:“《史記》沒藝術性,背宋詞吧,歐陽修的《蝶戀花》,我背了——”
“不行,我要聽柳永的《蝶戀花》。”Susan道。
林雨翔驚駭地想,Susan這女孩子不容易,居然知道柳永。記得七八歲時背過柳永的詞,全託林父愚昧,不知道柳永和妓女的軼事,才放手讓他背誦。現在想來,柳永《蝶戀花》的印象已被歲月的年輪軋死,沒全死,還殘留一些,支吾道:
“佇倚——那個危樓風細細,望春極愁——”
“錯啦,是望極春愁——”Susan糾正道,“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對嗎?”
林雨翔說不出話,另眼相看Susan。
沈溪兒嘲笑:“小時候還背古文呢!嘻嘻,笑死人啦。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