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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聽他稱得奇怪,忍不住卟哧笑了出來。一來是一般大臣見了我都會先停下來參見後再繼續說話,二來他們參見時只稱“臣XXX叩見德妃娘娘”,在後加了那麼多千歲的倒是第一次,很有點象戲臺上的戲文了。大概因他品軼太低,不知宮中常禮,這才鬧出了笑話兒。
永璘也笑,一邊叫小太監扶他起來,一邊道:“見德妃娘娘只須參見即可,不必稱千歲。”哪知這小老兒道:“臣知道宮中禮節,因臣講得久了,恐皇上聽多厭煩,加上剛才德妃娘娘來臣未依禮先行參見,故而才開了個小玩笑,博帝妃一樂,還望皇上不要怪罪。”我這才覺得這小老兒甚是有趣,並非如先前想的古板死硬,重新打量著他,道:“皇上寬仁,從不因此等小事罪人,莊卿不必害怕,坐下喝點兒茶吧,說了那麼久,也該口乾了。”他恭敬地道:“臣謝皇上,謝德妃娘娘。”這才坐下喝茶。
大約說的確是口乾,拿起茶盅一飲而盡,太監宮女都偷笑,永璘卻似乎甚是愛惜他,道:“難為你說了那麼久,劉全,把朕的茶拿過去給莊卿。”劉全拿了永璘的茶放在莊士達面前。“臣謝皇上!”他叩了頭,接過蓋碗又是一飲而盡,我怕他空腹飲茶傷胃,忙叫宮女拿了點心和井水湃過的酸梅湯跟果子一大碗給他,對他道:“這是井水湃過的,不是太涼,極是解渴,但也要徐徐飲用,不然傷了胃氣就不好了,點心也慢慢用著,甭著急。”“臣謝娘娘!”他叩了頭,起身時眼圈居然紅了,低頭吃點心喝酸梅湯,也斯斯文文的,再不如剛才那般鯨吞牛飲了。劉全重新沏了茶放在永璘面前,永璘怕莊士達在他面前吃東西不自在,故意不去看他,拿了幾份奏摺批改,我則在一旁為他打扇擦汗。
一時莊士達吃完,叩頭謝恩,永璘才放下奏摺,仍叫他坐了,道:“你的奏摺朕看了,寫得不錯,所奏也切中時弊,本來要讓你修完圖志再回朝的,這樣看來是屈才了。朕隨後便有恩旨給你,你回去後整理整理手上的差使,準備著入朝侍駕吧。”“臣謝皇上隆恩。”他又跪倒,太監宮女再度偷笑,我回頭地瞥了他們一眼,含著警告。這個人雖其貌不揚,卻不可小看,他道:“臣願先修圖志再入朝侍駕。”永璘淡笑揮手:“這事不用議了,朕已定了。”看他似乎不甚明白,叩頭又要再請,我遂笑道:“莊卿忠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勘察修撰圖志是件大事,也是個大功勞,莊卿敬業勤謹,皇上也很愛惜,調你入朝侍駕來一是嘉獎莊卿功業,二來是不忍見愛卿在下頭奔波辛勞,三來麼,想必莊卿也聽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皇上愛莊卿之心甚深,日後是要大用的,不忍被人半途折損,莊卿留些功勞於人一來顯得大度,二來為自己少樹了些敵人,三來也順了聖意,想必莊卿能體悟聖上的一片苦心。”
莊士達怔怔聽完,拜伏在地,道:“臣叩謝皇上不世之恩!”說到後來聲音已是哽咽。我有些惻然,這是個老實人,永璘依然淡笑:“莊卿起來吧,只消日後盡忠國事,朕心已是甚慰,這頭麼,倒是不必嗑那麼多了,不然朕的這塊金磚就要換新的了。”說得莊士達甚是不好意思,訕訕地站了起來,摸了摸頭。永璘道:“你去吧,日後朕再與你暢談你修撰中的見聞。”莊士達謝了恩退出去。
永璘方才伸了伸腿,站起來走了幾步,活動了一下手腳,復又坐下,摟過我的肩,低問:“剛才你出神地在想什麼?”原來他都看見了,我臉一紅,道:“沒什麼。”“欺瞞朕。”他點點我的鼻子笑:“朕都看見了,你一時嘆一時喜的,定是想起了什麼事,快老老實實地告訴朕,不然朕罰你打手板子。”“真的沒什麼,”我低低道:“就是想起了皇上的一些事而已。”“是麼?”他道,有點懷疑,但旋即又笑了,道:“隨你吧,朕這幾日事多,也管不了你了。”放開手來,拈起一枚櫻桃放入口中,慢慢嚼著,我道:“皇上聽得累了,臣妾吹一曲笛子給皇上解乏可好?”他點點頭,我叫人取來笛子,拭了拭音,他以手支頭,微合了眼,我細細吹了一曲《採桑子》:桃花羞作無情死,感激東風,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儂。誰憐辛苦東陽瘦,也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處濃。
見他不語,似有微酣之意,便放柔了笛音,吹了一曲《鷓鴣天》: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挪梅蕊打肩頭,欲將離恨尋郎說,待得郎歸限卻休。雲澹澹,水悠悠,一聲橫笛鎖空樓,何是時共泛春溪月,斷岸垂楊一葉舟。
轉成《浣溪紗》:更漏三聲燭半條,杏花微雨溼輕綃,那將紅豆寄無聊?春色已看濃似酒,歸期安得信如湖,離魂入夜倩誰招?
“唔,”他應一聲:“好是好的,只是有點悲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