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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大師筆法,文筆非常好,但還是掩飾不住內容的羅嗦和貧乏。已經是他創作的中後期了,難免如此。看到第二卷的時候精彩的東西出來了。也就是我下面將要摘錄的這一段文字。在這一段裡他說他在看到義大利畫家喬爾吉奧*基里科的一幅名為《抵達之謎》的畫的時候,“這個題目以一種間接的、詩意的方式,使人注意到我自己體驗中的某種東西。”雖然後來他才知道這個題目並不是畫家本人起的,而是一個叫做阿波利奈爾的法國詩人起的。這個超現實主義的法國詩人英年早逝,曾經讓畢加索和很多藝術家痛心疾首。也就是在看到這幅畫家的繪畫以及詩人的題目的時候,奈保爾開始產生了關於一部小說(或者說一個故事)的構思。
這個故事“將發生在古典時期,在中世紀”,他這樣寫道,然後他說,他的敘事方式將會很樸素和簡單,沒有任何創作風格和歷史評論上的企圖。這個小說的全部故事就是為了某個他(作者)暫時還沒有想出來的原因,這個男主角將要抵達一個港口。整個故事是這樣的:
“他將離開那沉寂和淒涼,那空虛,走向一個門口或者大門。他將走進去,並被一個人口擁擠的城市的生活和喧囂所吞沒(我想像出的東西好象是一個印度集市的場景)……他來的使命將給他帶來一些遭遇和冒險……逐漸地他將會在那裡產生一種感覺,他正在變得無路可走;他將失去他的使命感;他將開始知道他只是迷路了。他的冒險的感覺將被驚慌失措所代替。他想要逃跑,想要回到那個碼頭和他的海船。但是他將不知所措。……在緊急關頭,他來到一扇門前,開啟它,並且發現自己回到了那個他當初抵達的碼頭。他已經獲救;世界一如他記憶中的那樣。只有一樣東西現在正在失去。……這位旅行者已經過完了他的一生。”
這是全書中最精彩的一段文字。很遺憾這卻是他關於另一部小說的構想,而不是這部他正在寫的小說本身。如果這個小說本身是按照這個構思這麼寫的那就太偉大了,可以成為又一部傑作。可惜的是他沒這麼寫。至少在他這本《抵達之謎》裡不是這樣。引文中的重點句子是我標註的,看到這裡的時候我###不住在書頁的空白邊緣上寫道:
“Great! That’s himself。 About life。(太棒了!那就是他自己。關於人生。)”
這句話我原文寫的是英文。雖然我看的小說是翻譯過來的中文版,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感覺就是英文的。我寫這句話的時候還沒有看到小說後面的文字,但這就是我當時讀到這個段落時的第一感覺,或者說,直覺。當時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別人,就是作者自己。奈保爾。
非常可惜(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說它可惜了)的是,小說接下來的一段文字是這樣的:
“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歷史故事,而更多地把它看做是一個自由馳騁的想象。在那裡不應該有任何追求。……”
看到這裡我在旁邊寫道:“至此他還在樂觀地浪漫想象。”
然後我在眉批的位置寫下了下面這段話:
“在他寫這段文字的時候,也許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那就是他自己。倘若如此,他就不會在下一句話裡把這個故事描繪為‘歷史’或者‘想象’了。決會不會。也絕對不是。……也許只有在他寫到這本書的最後一個字,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才能發現(或者意識到)這個驚人的秘密:那就是他自己。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在後來的第三、四卷裡(這時我已經大致瀏覽了後面幾卷的部分內容)試圖迴避‘中心’主題而故意把它寫散的原因:是出於一個作者本能的恐懼—— 一種潛意識裡深層的對於生命本身的真相的恐懼;對死亡的氣息業已來臨或即將降臨的預知的恐懼——而不願再去碰觸這一永恆恐怖的話題,(作者)也就不願就此再深入下去。This is the real Enigma of Arrival(這才是真正的‘抵達之謎’)。也是作者最不願意翻開和看到的最終謎底。”
小說再往後寫了兩、三千字以後,在這整個段落結束的地方他終於再次提到了那幅具有某種象徵意義的圖畫。在他故意繞開主題並且兜了一個小小的圈子以後,他發現自己仍然不能逃開那個他內心深處所發現的真實的秘密。於是他只好選擇了作家(或者說寫作者)的另一種方式:以一種和緩的態度去面對來達到妥協;雖然事實上這只是另一種形式的逃避,兩者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在程度上有所不同而已。於是,在這段文字的結尾部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