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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夏天安排是: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去釣浮在水面上的蝦,七點回家,繼續睡覺,九點起床,看《葫蘆兄弟》,十一點吃飯,十二點午睡,下午三點起來,看一個叫《希曼》的動畫片,看了以後熱血澎湃,去找一根木杆子,裝一個手柄,跑到弄堂裡,把劍舉向天空,說: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然後他的夢想就是找一切看不順眼的人報復。晚上七點吃西瓜,八點睡覺。
在一個暑假的時候,我和鐵牛出去撿廢鐵賣錢,到了那個大煙囪的所在,看見許多廢鐵。但是,當時勤勞致富的途徑比較狹窄,我看見已經有隔壁班級的小子在撿,於是我們差點兒為了這些被人廢棄的東西打起來。然後我們的餘下的日子就圍繞著如果打起來會怎麼樣怎麼樣作討論,生活在幻想之中。
到了一定的時候我身邊的人紛紛離去,當一個個人熟悉和離去得越來越快的時候我發現已經很久沒有遇見以前朝夕相伴的人。我的哥們之一,鐵牛,不知去向,無法尋找。鐵牛的第一個女朋友,陳露,在高中的時候懷孕,私自服用墮胎藥,導致出血嚴重,被拖去學校醫務室,一週以後開除。一個月以後她去墨爾本留學念高中,在悉尼轉機的時候遇見以前的同學,大家看見居然沒有打招呼。如果在上海這是可以理解的。然後陳露隻身在墨爾本生活,和上海不再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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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時間以後我很不幸地進入了另外一個流氓圈子。我的同事,一個叫老槍的,成為我的朋友。此公畢業於一個師範學校,此師範的名字偏僻罕見,至今沒有背出。老槍的夢想從小就是成為一個文學家,這點和書君他爹有異曲同工之妙。真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還有要當文學家的,我們的熱情,居然還有沒在學校裡就給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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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槍幹這一行當已經有四年多,這是他痛苦的四年,因為我們的工作是寫東西,一天六千字,給你兩百元的稿費,然後交給老闆。一個月以後,就可以看見自己的東西變成了書,在各大地攤流行,內容是你寫的,可惜作者是賈平凹池莉了。老槍寫了兩本賈平凹的長篇,一個劉墉的散文集子。最為神奇的是,他居然還在加入這個行業以後的第二年寫了一個瓊瑤的東西,差點兒給拍成電視。後來那幫傻×去找瓊瑤談版權的時候,瓊瑤看著標著她的名字的書半天不認識。這事曾經成為一個新聞,使老槍頗為得意。當然,得意是暫時的,接下去的是空虛和妒忌。空虛的是,自己混了四年,寫了好幾百萬字,都幫別人揚名或者臭名去了,自己留下些什麼自己都不知道。至於妒忌的是什麼,一樣不知道。
剛來這陣子我負責寫校園純情美文之類的東西,老槍在做一個餘秋雨的。因此老槍痛苦得無以復加,改寫瓊瑤的東西時,都成這樣:
我趴在細雨的視窗,看見我夢中的男孩,心跳得厲害,看見他穿過雨簾,我馬上跑出教室,沒有帶任何遮雨的工具。在我踏出教室門口的一剎那,突然,一種沉重的歷史使命感壓抑在我心頭,多少年的文化在我心中吐納,當我趕上去對那個男孩進行人文關懷的時候,發現他也在凝視著我,雨水從我們的臉上滑落,他看著我的眼睛,我醉了,看見他的臉上寫滿了上下五千年留下的滄桑。
後來這東西經過修改,印刷了五萬本,充斥盜版書市場,書名叫瓊瑤純情繫列,《窗外》姐妹篇,大陸唯一授權出版,瓊瑤小說珍藏版《門外》。一次我和老槍去逛書市的時候,看見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向老槍推薦,說:哥們兒,這是瓊瑤最新的東西,送你女朋友,一定喜歡,原價是二十塊,你看這天快下雨了,我也收攤了,要不我給你五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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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老槍拿到八千。當時我們住在市區一個很小的房子裡,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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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文系列他們給了我六千,為此我努力了兩個月,因為我對文學本來沒有幻想,所以痛苦僅僅限於有的時候湊不滿字數上。老槍的痛苦是他熱愛文學,文學不熱愛他,他寫過幾十萬字的小說,沒有地方發表,後來除了一個保留的之外全部送賈平凹了。這些東西換了兩萬多的人民幣。老槍的愛好是喝酒,沒錢就不能喝酒,沒有酒就不能寫東西,不能寫東西就沒有錢。寫了東西有了錢有了酒卻沒有東西了。這就是老槍的生活。
老槍的喝酒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此公每天要喝白酒半斤,刺激靈感。有一回,應該是九月一號,只見老槍背個大書包出門,我以為他是懷念學校生活去唸書了,沒想到半天拎一包酒回來,放在寫字桌上,開一瓶,喝一口,說,咱今天寫個李白的小說。
我和老槍住的地方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