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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如此這般的女子,自己搭救她一場,最終落得眼見不是什麼好結局。一時疑惑起來,不免回想當日初見白葵,是何等的情狀了。想那夜偷窺靈堂,是被一陣似有似無的吹笛引了去,其聲嗚咽,不同俗音,哪裡知道這笛引見與他的,竟是白葵這樣的女子!
金七回想著那笛聲,朦朧半睡。靜夜無人,萬籟俱寂中那笛聲竟慢慢的清晰了起來。金七詫異,如此深夜,難道還有人不睡吹笛?這桃花村中,農戶居多,好弄笛的幾個,都是從小一起的玩伴,吹得都馬虎,從來沒有這等不著痕跡的嗚鳴。心裡好奇,不由自主便起身出戶,去尋那笛聲。及至出門,卻見天上人間,白茫茫一片,原來早下了一場大雪。不由精神一爽,耳中那笛聲更覺響亮,竟是就在前面,不禁興起,漫步尋去。
只見白雪皚皚,地下一馬平川,分不出哪裡是路,哪裡是田。
雪地上微有一行腳印,斷斷續續,逶迤去遠,順了那足跡看去,便見一人背影,笛聲竟然就是那人所發!
金七心裡想著要走近前去攀談,無奈心裡越急,腳下越慢,眼見那人緩緩前行,斷不如自己快,卻不曉得看來不長的路程,要追趕這麼久。好不容易近了,見那人背對著自己,低頭彎腰,似是在看雪地上什麼東西。
那人一襲雪白的斗篷,繡滿梅花的絲綢面,肩頭蓬鬆白毛皮翻著,一眼可知是上好的白狐狸皮,雖有千金難買的。斗篷下襬拖在雪地上,前襟想是被那人手裡拉了,裹得身材玲瓏,竟像是個女子模樣。
金七住了腳步,想著如何開口相問,又見那人慢慢的抬了頭,雖不回臉,卻可見那滿頭黑髮,其亂如麻,不鬟不髻,像是被誰蹂躪過的,亂髮裡黃澄澄的插了幾隻金釵,也都歪歪斜斜,如插草標一般。
那人只抬了一抬頭,復又低頭彎腰,去看地上的東西。金七順勢也去看那雪地,不禁吃驚:原來自己心急趕人,卻不曾留意,雪地上龍蛇亂舞,居然是寫了無數的字跡。只見滿地寫的是:
“……雹碎霜凋,人生俯仰,鞠躬何獻,唯此素觴……”
那字跡互相壓蓋,只大概猜得出幾句而已。正要再看,卻聽得腳步悉簌,有人已在面前。
金七渾身一個冷戰,猛然抬頭。
那人長髮遮面,看不見樣貌如何,一手拉著斗篷,一手卻抓了根青碧帶葉的竹枝,向地上俯身而劃。——原來雪地上這些字跡,都是她寫的。
金七拱手為禮:“敢問姑娘高姓?”
那女子也不答話,只慢慢的抬了頭,放了斗篷,舉手去掠那掩面黑髮。
“啊呀!”饒是金七行走江湖日久,此刻也不禁大驚失聲。
女子鬆手處,赫然露出鮮紅內衣,卻只是單薄一層,兩足精光,手肘暴露。其膚色本是白如雪玉,手臂腿腳上卻到處青紫,血跡烏黑。更有鮮血,從心窩處汩汩流下。原來她方才是拿手抓了斗篷捂住心口,此刻以手掠發,傷處的血,未免湧出。
亂髮被傷手掠過一邊,這女子容顏畢現。金七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
她是白葵。
她裸露的手臂上,戴了四個也是黃澄澄的金鐲子。
紅衣,黑髮,白袍,金飾,鮮血。
金七如痴如呆,立在那裡張口結舌,不知所措。只覺得雪地上的寒氣,一陣陣地逼人。
正驚懼時,忽聽鐵門環打得木板門山響,有人氣喘吁吁喊道:
“不好了!出事了!”
金七一個翻身坐起,見黑暗中楊珠正從枕上昂頭,聽著外面的人喊叫。
打門的是夥計老劉的兒子小劉。
19 求醫
棗紅馬口噴白沫,氣喘吁吁,在金家大門外,被小劉狠命勒著韁繩,四蹄踢踏,戰慄駐足。馬車的青布幔子,和馬身上,都薄薄的一層冷露,顯是寒夜奔波良久。
老劉袖手在大門口已經等候多時,見車到了,忙在車幫下放了木腳踏,輕掀車簾,躬身低頭,一邊伸手去給車中人扶,一邊說道:
“魯先生辛苦,實在是病人沉重,不然哪裡敢勞動魯先生走夜路!”
小劉早跳下駕位,往車轅上插了鞭子,道:
“多虧了張大爺的好馬,不然怕是要多走半個時辰!”
說罷,掉轉車馬奔後院去了。
這魯先生下得車來,慢慢的在梆硬的黃土地面磕了磕腳,鬆了下顛簸終夜的筋骨,這才抬頭,見躬身迎接的是一老年人,雖殷勤持重,眼見得只是個傭人,並非金家主人,不禁心中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