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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發,發瘋似的卻又按部就班地幹著屬於他倆的事。直到文老爺累得眼皮都使喚不動,文老爺才擠出一句話來:“你……不許嫁人。”
她沒有嫁人。刀馬旦成了島上惟一尊貴的婦人。
直到了這一步,她才知道自己的命苦。
她是女人。女人需要的是男人,而不是男人附帶的其他東西。而對小六吆,男人以外的東西她一下子全有了,失去的恰恰是男人,——所有的男人。她心裡明白,那個男人是不會屬於她的。那個男人天生不會屬於任何人。有更多的事需要他。他幾乎整天都在想,想想想,長江幾乎被他想出個洞來。她實在不曉得天下哪有那麼多東西給他想的。他的身邊的空氣裡,似乎到處都是鋼刀鐵劍,他整天都警惕著,嚴防著那些他以為能傷害他,而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雖然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面,但一天下來小六吆和文廷生難得見面,她起了床,他才酣然入睡;她上了床去,他剛吃了夜飯……
然而她愛他。他不知道,也不需要,愛,感情那些玩意兒,是馬頭魚或者金針鱔才會有的東西。他需要的僅僅是女人,標準意義及生物功能意義上的女人。過去是小六吆,今天是小河豚。
小六吆當然不會讓小河豚在自己的面前風光,這小騷貨!
“四狗兒,四狗兒!四狗兒!!”
“娘……娘。”
“傳鐵仙,到我這邊來。”她放下茶盅,“回來,”她壓低了聲音,“就說老爺喚他。”
“是,娘娘。”
孤島 十三
鐵仙滿頭心思。這一點從他的頭髮上你可以看得出來。從小六吆那裡回來之後,他的發端生了許多叉,像秋天裡的蛐蛐草。自從再一次見到湯狗,他的頭腦就再理不出半點頭緒。他弄不懂湯狗到底是從哪個角落裡回到揚子島的,他雖然腦子裡少幾道彎彎,不過從湯狗的口風裡多少曉得一點,湯狗披了件佛衣,絕對不是到島上做佛事來的,十有###,他的回來與重振雷家祖墳鼻息相關。
早在文老爺來到這個島上前,鐵仙在揚子島上一路風光。他的岸上水下的十八般武藝,除了雷公嘴,鐵仙坐穩了“二爺”的交椅。在鰣鱗會,他不及湯狗的精明,地位自不及他,但論起與雷老爺的情義,卻是別人一萬個不及。雷公嘴紅極一時的當兒,有誰敢在雷公嘴雷老爺的面前多眨一回眼睛!可鐵仙可以在酒桌上用棍棒摁住老爺的頭,灌下他三七二十一盅。雷公嘴長不了鐵仙一個輩分,鐵仙對老爺卻是盡兒孫般的忠孝。誰能想到,這個島上飛來一路真龍天子……文老爺砍斷雷老爺目光的第二天,鐵仙帶領龐大頭、紅鯉他們幾個,在雷老爺的門外跪了整整一夜,磕了一夜的響頭。第二天打著赤膊投奔了文老爺。這不是鐵仙為人不厚有奶是娘,奈何得文老爺是天子?一輩子能當上天子的一條狗,也是上輩的造化。情義不可負,但蒼天更不可負。鐵仙對不住雷公嘴,遭萬人唾罵,可鐵仙負了文老爺,對不住天地鬼神,五雷轟頂,來世當王八。文老爺就是要我鐵仙搬下雷公嘴的腦袋,我鐵仙也得去搬,寧可搬下雷大哥的腦瓜兒我自己在雷家祖墳上抹了脖子。你有什麼辦法?你想做文家的狗就做不得雷家的人。你不做雷家的人想做文家的狗還不一定做得上。這全是命中註定——命中你是龜,不可天上飛;命中你是鳩,不可水裡遊。
萬一湯狗要對文老爺行起不善,那可如何是好!更要命的是,湯狗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是黃鱔還是水蛇,是鮮蝦還是水婆?鐵仙的眼裡,文老爺是下凡天星,這一點是他當牛做馬的全部意義。而今,果真如湯狗所言,再不能為真正的真龍天子盡犬馬之勞,就是富有萬鬥萬古垂青,還能有什麼趣兒,這幾十年還不是給狗活去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雪上加霜的事發生在鐵仙見到小六吆之後。
文老爺想娶小河豚。
娶了就是,天底下哪一個女子,能捱上文老爺的一個耳光也是一種福分,更不用說娶過來當老婆。“呸!這小母豬夜叉精赤鬼王水婆子虎頭鯊背上長疔腳底淌膿的!”小六吆雖則罵得動聽,有腔有韻,到底按不住對小河豚仇恨的刻毒。——她要破了小河豚的相,削了她的耳朵扒了她的眼珠!而這件事偏偏找到了鐵仙的頭上。依了小六吆,就欺了文老爺;可忠於文老爺,又逃不了小六吆。鐵仙感到自己成了竹籠子裡的鱔魚,往哪頭都是刺。
長這麼大鐵仙第一次感到活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這一點上,他有點念舊,當初那會兒,活得多麼痛快,多麼威風,哪用分這麼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