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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粗糙的木質條案上,擺放著一溜兒大海碗,小根子雙手捧著一個酒罈在往碗裡倒著雞血酒。頭纏白色繃帶的四兒,虔誠地雙腿跪拜在供桌前,向祖宗牌位磕了頭,然後又對手裡端著一個碩大煙斗的白金堂磕了頭……
四兒眼裡流了淚。四兒說救命之恩,沒齒不忘!今生今世跟白爺一起打天下,無論天涯海角…… 白金堂吸了一口菸斗說,起來吧兄弟!說完又用菸斗指了指桌案上的大海碗。
馬老大上前一步,雙手捧起酒碗高聲喝道——面對祖宗牌位,共飲同心酒! 幾十條壯漢上前紛紛從案上捧起酒碗,莊重而肅然地站立著。
白金堂最後捧起酒碗,然後舉過頭頂氣宇軒昂地說,凍死迎風站,餓死腆肚皮! 眾人也將酒碗舉過頭頂,齊聲喊道,凍死迎風站,餓死腆肚皮!
白金堂說,喝了同心酒,生死親兄弟! 眾人齊喊,喝了同心酒,生死親兄弟! 幹——!
漢子們齊刷刷地捧起酒碗仰首痛飲;一雙雙粗糙的大手、一口口仰飲的壯漢、一個個上下滾動的雄性喉頭……漢子們把酒喝得“咕咚咕咚”作響。 “啪——!”
白金堂把喝後的海碗重重地摔在腳下。他低垂的眼皮盯住地上那片粉碎的破碗爛碴說,喝了血酒,往後就是疙瘩溝的生死弟兄!白金堂的目光從不正視人,在他那副馬臉上,單眼皮下似乎埋藏了一雙迷離而遊動的餘光,一旦他的目光盯上你,就會讓你感到身上被叮、臉上發疼、心裡泛冷;從他眼裡射出的那束利光會頻頻割你的肉皮兒,讓你的目光無處躲藏逃走……
白金堂這時又說,往後,“疙瘩溝護民團”都是親兄弟,就是要靠咱們罩住疙瘩溝!
馬老大鄭重地凝望了一會兒祖宗的牌位,轉身說,聽祖輩們講,疙瘩溝白、馬兩姓早先的祖籍都在山西。清朝嘉慶年間,川楚鬧白蓮教,祖輩上都曾經是白蓮教總首領手下的總兵,統帥上千起義軍人馬和清軍作戰;後來總首領在茅山被清兵包圍戰死,我們祖輩衝出重圍、帶著家眷輾轉來到河南太行深山裡的疙瘩溝……那時候,白、馬兩家有嚴格的族規祖訓!
馬老大從懷裡摸出一個深藍色的破舊布包放在桌上,雞爪樣的手顫抖著將布包一層層展開。當展開最後一層紅布時,只見是一支精緻的金色“箭頭”……
馬老大指著“金箭”說,多少輩兒了說不清楚——祖宗們留下來的!每年的中秋之夜,白、馬兩家族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在標誌著嚴格族規的“金箭”面前上香,還要舉行儀式向祖宗立下的規矩和祖訓跪拜、磕頭、宣誓……就這樣,一代一代往下傳,到現在就傳到了我們手裡。從祖上到現在百十年,雖然疙瘩溝還算沒出過啥大事,可祖輩上留下的好東西是丟的丟、掉的掉、走樣兒的走樣兒!到了你們爺爺那輩兒,人心也散啦,大多都自己單幹了……還好,金堂爹還算有種,攏了一陣大夥兒做了些好活兒,可也走了不少瞎絆道兒——說好聽點兒是“殺富濟貧”……唉!其實跟土匪也差不多哩……
最後的土匪 第一章(9)
馬老大看了一眼白金堂,接著說,這回好哩,金堂回來哩!自古以來拉竿子護家園就是爺兒們的事,老祖宗也說保寨護民更是咱們白、馬兩大家族男人們的責任!咱們的祖宗從來沒有孬種,咱們疙瘩溝現在的爺兒們也都不是孬種!有金堂領著咱們大夥兒抱緊團兒、擰成繩兒拉竿子組成自己的武裝,咱們就誰都不怕!不怕兵不怕匪,更不怕從外面來的瘋狗日本人!從今天起咱們要按老祖宗的規矩辦:一不準做坑害窮苦百姓之事;二不準把大夥兒弄來的財物中飽私囊;三不準欺童辱叟、奸女淫亂;四不準自行其事、臨陣脫逃!
嘴裡叼著菸斗的白金堂狠狠吸了幾口煙,他把菸斗端在手上凝視一陣,頭也不抬緩緩地說,大夥兒摸摸膀子上是啥——大疙瘩!襠裡有啥?兩個小疙瘩!襠裡有兩個小疙瘩就是男人!是男人就為了咱們膀子上的大疙瘩!
四兒臉上依稀可見掛著的淚水。四兒說,白爺!你發話吧,我四兒誓死跟著白爺一起幹! 白金堂用託著菸斗的手揮了揮,對馬老大低聲說,開始吧! 馬老大一聲喝令,跪下——!
“撲通”一聲,所有壯漢們隨著話音面向祖宗牌位雙腿跪拜。馬老大跪在人群的最前頭。他高聲喝道,皇天在上,列祖列宗,疙瘩溝白、馬兩氏家族不孝子孫給祖宗磕頭哩!一拜天爺!
馬老大和身後的壯漢們雙手舉過頭頂,“啪、啪”拍了兩聲巴掌,雙手扶地彎腰叩首著。 二拜地爺……三拜祖爺……
磕頭完畢,馬老大繼續高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