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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人都說成婚是大喜的日子,門上窗上都貼著大紅喜字,不高興肯定是不近情理的。可要說高興吧,眼看著很快就要拜天地、入洞房了,她仍然不知道將要和她同床共枕生兒育女的人是何等模樣。親是父母為她定的。她只聽父親說過,馮家的日子是“好過兒”,有幾十畝地,槽上有牛有馬,院子大,房子也寬展,是十里八村打著燈籠都難尋的“好過兒” 人家。她知道爹的眼窩只看日子好過不好過,至於女婿的人材長相,人品能耐,他從來沒提過,好像從來沒拿眼瞅過一樣。關於女婿的模樣,母親倒是大約摸地說過:“女婿我見來,人長得‘心疼’著哩。個子不低,身材不瘦,臉面五官都週週正正的,鼻是鼻子嘴是嘴,眉是眉毛眼是眼,真真是百裡挑一的好小夥。”娘雖然說了,但跟沒說也差不了多少,幾句話裡有一多半都是廢話。嘴要不是嘴而是腳指頭那還能叫嘴嗎?眉毛要跟頭髮一樣那還能是眉毛嗎?鼻子究竟是鷹鉤鼻子還是蒜頭鼻子?眼睛到底是“豹頭環眼”還是“蠶眉鳳眼”?圓圓的“貓兒眼”是眼,眯眯的老鼠眼也是眼啊!個子不低到底能有多高?身材不瘦到底能有多胖?啥叫臉面五官都週週正正?臉到底是白臉還是黑臉?白有多白?像霜雪?象麵粉?還是像白緞子白洋布白麻紙?黑有多黑?像青石?像生鐵?還是像墨汁像煤炭像樹上的幹皂角?所有這些,娘全都沒有詳細描繪。娘不描繪,“花季少女”自然不敢也不好意思過於仔細追問。一個姑娘家,還啥沒見啥呢,就把女婿的長長短短根根筋筋細刨細挖個沒完沒了,旁人聽見了能不說你“不知羞”麼?
不敢仔細詢問,就只好在心裡暗暗地勾畫如意郎君的形象:個子不低,那就是高。能有多高呢?至少也得像書裡頭戲裡頭說的“堂堂七尺男子漢”吧?身材不瘦,那就是胖。能有多胖呢?一個年輕小夥子,肯定不會像香泉鎮醉仙樓酒館那個胖廚子那麼胖——粗脖子雙下巴屁股蛋子像兩盤子磨扇,挺著大肚子一兜簍囊囊膪肉。那是腫胖醜胖!自己女婿的胖肯定是硬扎扎的胖,實騰騰的胖,用文話說那叫豐滿。又高大又豐滿那就是魁偉。他是魁偉的,他應該是魁偉的。他魁偉但絕不粗笨,他的容貌很俊美,同時又很勇武……
第01章 美少女憧憬真男人 俊小夥扮演假女婿(3)
十一歲的時候,家裡遭了火災,房子十停燒了九停,一時間沒地方住,娘送她在外婆家裡呆過半年。愛書如命的舅舅教她認了不少字,從兩個表哥看的書裡她也知道了“貌比潘安才如子建”的大概意思。潘安究竟長得有多好看?沒見過。但白皮細肉,斯斯文文的那種,畢蓮仙並不喜歡。她喜歡瓷實粗壯、雄氣勃發的男人,就像常到舅家來找表哥談天論地的那個朋友。那男人三十歲左右,熱天來幫表哥幹活時常光著膀子,身上的肌肉一疙瘩一疙瘩結實得就像村子後頭那一起一伏的山巒,在太陽光下那胸脯那胳膊上的疙瘩肉都閃閃發亮,像有彈性的石頭,又像能波動的鋼鐵。那骨架子要稜是稜,要角是角。寬闊厚實的脊背象一堵山牆,立到那兒是一棵直溜溜粗壯壯的大樹,坐到那兒又成了一座沉甸甸穩當當的鐵塔。那人的臉一點也不白,是黑紅的顏色,可畢蓮仙就是覺得好看,跟古銅一樣呢。她尤其愛看那又高又直的鼻樑和那稍稍有些凹進的眼睛,那眼珠兒又黑又亮,黑寶石一樣。其實她並沒見過黑寶石,但她見了那眼睛就認定了黑寶石一定是那樣的。每當看見那個男人,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就由不得一顫,就像有一隻小手在心窩裡輕輕柔柔地撓,癢癢的酥酥的暖暖的特別感動。她想象自己的女婿大概也跟那個男人差不多吧?要真跟那個男人差不多,可就實在太好了……老天爺可就真的遂了人的心願了呀!
幸福的潮水在心裡盪漾,一波一波地拍打著滿含嬌羞的心靈堤岸,十七歲的新娘子白嫩的臉上不由得漲出了鮮紅的顏色。
正在給畢蓮仙梳妝打扮的嫂子半天沒聽見小姑子回話,卻從鏡子裡看見她的臉紅了,便悄悄地笑問:“賊女子,想啥好事呢?”
畢蓮仙羞澀一笑,說:“沒想啥。”
嫂子用一根手指頭輕輕在蓮仙的臉上颳了一下,笑道:“沒想?沒想才怪呢。”她把嘴湊到蓮仙的耳根子上,悄悄問:“今兒黑了要跟男人在一個被窩裡睡覺了,害怕不?心裡癢癢不?”
畢蓮仙咬住了嘴唇嗤嗤地笑,臉越發紅得象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嫂子看見,鏡子裡的蓮仙,簡直就是一幅美人畫:油黑烏亮的大辮子被梳成了髮髻,髮髻上插了幾朵鮮豔的絹花,黑油油的留海下,一雙又彎又細的柳葉眉宛如描出的一般,微微上翹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