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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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在窗外叮嚀：“天時，你身子不美氣，不要太勞著了。早些睡。噢？”

天時說：“知道。媽，你也早些歇吧。”

那一夜，天時因身子“不美氣”，兩人就各人鑽各人的被筒筒，井水河水，各不相擾。

許多天之後，天時吃了些中藥，身子漸漸美氣了，畢蓮仙也就知道男女之間的事情到底是咋回事了。

再後來，畢蓮仙的肚子就有些鼓脹。鬧房後一年零六個月，許多年後的副省長就誕生了。當然，那個時候，馮天時和畢蓮仙都不知道這孩子將來能當副省長。村裡的老秀才給孩子取的名字是：暄璋——一塊能給人帶來溫暖的美玉。

給暄璋做“滿月”那天，滿院子的歡聲笑語，引得空中的鳥兒都一群一群地飛來看熱鬧。人們都以為這塊溫暖明亮的“美玉”一定會讓這個富足的家庭更加幸福溫暖，充滿更加明媚的陽光，然而萬萬沒想到，這塊“暄璋”才剛剛閃耀了十個月多一點兒，他家的天空中就飄來了一塊冰冷可怕的烏雲——馮天時突然病倒了。

馮天時的身子骨虛弱，婚後三天畢蓮仙就知道了。二十剛出頭的小夥子，全然沒有青年男人身上那股剛猛勇烈的火氣。說話慢聲細語，走路斯斯文文，經常咳嗽，咳起來呼嚕氣堵憋得臉紅脖子粗。動不動就發燒，一燒起來就十天半月退不下去。夫妻間的事情做得很少，做起來也象潺潺流水嫋嫋細風，根本沒有狂風暴雨急雷驚電山呼海嘯天崩地裂那種力量和氣勢。這年入夏後，天時身上就一直不得勁。陰曆六月初八黑了，不知是受了涼還是哪一口沒吃好，初九一大早就喊肚子疼。畢蓮仙給他揉，結果越揉越疼得厲害。把從前沒吃的藥煎了一服，喝了沒有兩口，就哇哇地吐得天昏地黑。一會兒翻過來，一會倒過去，疼得呼爹叫娘，滿炕打滾，臉黃得跟蠟渣一樣，豆顆大的汗珠子骨碌骨碌往下滾。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02章 赴縣城真情救人命 回竹寨暴雨搭鵲橋（2）

天時媽原本是個非常精明能幹、遇事特別能沉得住氣的女人，可是這會兒看見兒子痛苦不堪的樣子，心裡也全沒了主意，腿也打哆嗦，手也打晃晃，說話的聲音也顫顫抖抖地帶上了哭腔。小媳婦畢蓮仙更是六神無主不知所措腳手都不知道該往啥地方擱了。

陳大虯是聽了四嫂子桃葉傳的信兒趕來的。他急急忙忙走進屋子，一看天時的臉色，便對天時媽說：“乾媽啊，我哥這病千萬不敢耽擱，得趕緊請大夫！我先到三仙店把趙大夫請來再說。”

三仙店離碧竹寨有五里多地，大虯撒開長腿飛跑，兩袋煙的工夫也就到了。三仙店趙大夫的醫道不錯，可惜腿腳不大靈便，一般是隻坐堂不出診。陳大虯說：“伯呀，救人命要緊。你走不動我揹著你去。”大夫見小夥說得真誠，就草草拾掇了一下，一顛一顛地往外走。一出門，陳大虯果真就蹲下身子把他背了起來，他覺著就跟騰雲駕霧似的，不大工夫就到了碧竹寨。

大夫進門先看了天時的臉色，看了臉色之後又看舌苔。看舌苔的時候就聞到了他嘴裡的氣味，接著就號脈，號了脈之後，說：“病得的深沉了。不是我不給治，是我治不了，勉強硬治，只怕來手太慢，弄不好把人就擔擱了。我看還是趕緊把人往縣上送。縣上剛興辦了個新醫院，有中醫，也有西醫，興許治得快些。我先給扎幾針把疼止住，你們準備趕緊送，不敢再拖延了。”

一聽大夫這話，天時媽忽然“哇”地一聲哭開了。婆婆一哭，畢蓮仙忍不住也嗚嗚地起了聲。兩個女人一哭，炕上的暄璋也跟著哇哇叫喚，一時間屋裡便哭聲一片　。

大虯急了，喊：“乾媽，嫂子，人的病還正治著呢，你們哭啥呢嗎？這麼嚎天吼地的哭，不是把人活活地往死裡咒嗎？”一邊說著，一邊擰身出了街門，火燒火燎地大步朝柳家堡跑去了。

柳家堡的孫財東新近剛置了一輛膠輪馬拉車，是方圓十幾裡唯一的最先進交通工具。陳大虯說明來由，並答應出比平時高五倍的車價，只求他快些備車拉人。

一則是救人如救火，二則車價給得很優惠，孫財東不假思索便痛快答應了，讓夥計把車吆過去，火速往縣上送人。

縣醫院並不大，前後不過十間房子，但在民國二十一年，這已是滋川縣開天闢地以來最宏偉的醫院了。這裡能開中藥方子，也能開西藥片子，最奇特的就是能打針。只要把那尖尖的針頭朝屁股蛋兒上一紮，再從玻璃管管裡往進推一些藥水水，剛才還疼得滿地亂滾的病人，一時三刻他就不疼不滾了。醫院還有一樣大好處，就是這裡有床位，病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