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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名字叫臭泥灣。
白龍河的兩岸。這當兒是望不到頭的葦子行。蘆花正開,雪似的飄飄揚揚。兩岸的遠處,就連著高粱地,高粱穗子把滿山遍野都燒紅了。
春芳看到臭泥灣周遭兒坐著密密麻麻的人,男人倒拴著胳膊,女人和孩子手腕上綁根麻繩兒,串成了串。
還鄉團攥著槍,擎著刀。拄著鐵鍁大钁。灣邊靠水處,一字兒擺著四口明晃晃的大鍘刀。
春芳心裡發涼,再放眼看去,她認出了二十七個張家窪的大人孩子。
日頭從河東高粱穗裡爬出來時,還鄉團動了手。
和春芳拴在一起的村幹部被解下來,拖到臭泥灣邊用鍘刀鍘下了腦袋,接著,鐵鍁大钁木棒子鬼頭刀便滿天飛起來,叫聲,罵聲。哭聲就塞滿了天地。
不多會兒,臭泥灣的水成了通紅的血水。臭泥灣叫人頭人身子填平了。
春芳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呂國興走近她,呲牙笑笑,說,張家窪的人都說你好水性,命也大,咱就優待你,讓你順著白龍河進南大山找你的八路同黨去吧。
春芳渾身打著戰兒罵,不就是個死?早死早託生,來世生吞活剝了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國民黨!
兩個還鄉團走上前來,把春芳的兩隻胳膊捆到脊樑上,又把她的兩條腿結結實實地捆了三道,抬起,悠了一下,扔進了白龍河。
其實,春芳怕死。當身子打鞦韆似的飛旋起又跌進滾滾南去的河水裡時,春芳用勁兒一伸一蜷捆在一起的兩條腿,這樣,她竟在水面上浮了一會兒。她昂起頭,重又看到了白龍河的兩岸,近處矮的是雪似的葦叢,遠處高的是血樣紅的高粱地。
——
春芳的命真的大。白龍區武工隊得到了敵人大屠殺的訊息,他們順著白龍河大堤趕往白龍鎮救人。他們晚了半個時辰,可他們看到了白龍河裡飄浮的春芳。
在南大山裡,春芳和區委的人見了面。春芳嚎啕大哭,小銀匠看著她爛乎乎的胳膊腿兒,眼淚也象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腮朝下滾。
也就是在南大山的那些養傷的日子裡,春芳對小銀匠有了那層意思。
春芳知道,小銀匠和哥如同親兄弟,倆人那個相好勁兒區上村裡沒有人能比。因了這個,春芳心裡那意思就更深了。
有時候一個人躺在老鄉的炕上靜靜地想入了迷,春芳會猛然一驚,臉紅耳熱。
可春芳又知道那是沒影兒的事情,她連小銀匠真名實姓家住何方年齡大小婚配沒有都不知道。她記得以前問過哥,哥只說了一句話:這些都是組織上的秘密,你以後再也不要問這些事兒
於是,春芳就有點兒自己可憐自己。
——
臘月初,白龍鎮重又收復,春芳隨著區委回到了張家窪。
二十三日過小年,解放軍開始攻打五龍城。
春芳的哥帶著擔架隊從火線上抬彩號,叫一顆子彈打中了心口窩兒,當場就嚥了氣。
春芳那時候正在白龍鎮幫著南海軍區醫院照料彩號,聽說抬下了哥,就跑去看。只見小銀匠趴在哥的身上哭折了氣。
春芳邊哭邊給小銀匠掐人中,好一會兒,小銀匠才緩過氣來。
打下了五龍城,小銀匠就病倒了。他病得不輕,飯水不進,幾天工夫,眼看著就要送了命,區上沒法子,把他託付給了軍區醫院。
直到來年的春天,春芳才又見到小銀匠。
一見之下,春芳刷地流下了淚。心中那個難受啊。
小銀匠的臉幹黃精瘦,身子象根毛狗草,一陣風就能颳走的樣子。
說了幾句話,小銀匠就動員春芳和他一塊兒隨大軍南下。說,南方開闢的新解放區需要大批的地方幹部,特別是女幹部,更缺。
春芳哪能不願意?可回家和爹商議,話剛出口,爹一個大男人就嗷地哭了,說,你哥連個親都沒成就死在了我前頭,這當兒你又要遠走高飛,嫚啊,俺也攔不住你,只求你在家先耽擱個三天兩日的,等給我送了殯你再走行不行啊親嫚?
春芳失了主張,只好趴在炕上哭。
沒幾天,小銀匠帶著區上和各村組織的些男女幹部隨十三縱南下了。
過了約摸二十幾天,有從前線下來的小車隊捎回個驚破天的信兒——小銀匠在前線犧牲了——小銀匠原來是個女兒身——小銀匠是漢奸區長呂大耳朵的閨女!
春芳木木地聽了,跑到白龍河邊坐了一天。
當天夜裡,春芳摸黑拾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