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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成在天台上醒來,身上蓋著的襯衫是客棧老闆的,女人和那些酒瓶一起沒了蹤影,恍若夢境。下樓去,客棧老闆遞了個條子給小成,上面是一個名字和一個地址。人與人的偶然邂逅不一定都需要演變成一場更深層次的緣分,小成下意識的想要把紙條丟掉,但卻還是沒丟,摺好,放進揹包。
小成最終留在了這間客棧,做點零碎的工作,換取免費的食宿,不是沒錢,也不是無處可去,只是不想費力去想將來,索性將此刻定格**生的暫停。過了將近兩個月,小成才向成鋼那裡撥了一個電話,電話鈴響了很久卻始終沒有被接起,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卻又很快釋然。成鋼也許在忙,顧不上接電話而已吧。
那晚,小成卻沒有睡實,接連很多天心裡也想總有什麼事情似的惦念著,於是小成又撥了一次電話,依然沒有人接。隨後的那些天,小成隔三差五便撥回一個電話,卻始終都沒有接通。
有一天,終於有人接起了電話,從電話那端傳來清晰的那一聲“喂”的時候,小成竟有些不習慣,那的確也不是成鋼的聲音,小成不由自主的也“喂”了一聲。電話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只有兩邊都開口的時候才能變成一座資訊的橋樑,而只要是一方保持緘默,這座橋便像海市蜃樓,給人的不過是個虛妄的念想,無法觸控到的思念。
小成終於開口了,所以他終於能夠知道:成鋼的小賣店已經易主,成鋼死了,心梗,很快、很突然,甚至來不及讓人知道,就在家中的電腦旁,倒下去,再沒有能夠起來。小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卻只見到了父親的骨灰。
小成獨自料理好父親的後事,把他埋葬在媽媽旁邊那空了很多年的墓穴中,他們沒有什麼親戚,但是葬禮卻不算冷清,很多個小成並不認識的人都來了,他們都說:“白師傅走了,我們來送一程,白師傅是好人,他走了,再沒有那麼好吃的湯圓了。”在那一刻,小成終於看到了成鋼的成功,也許一個平凡人的成就,在俗世之上總是讓人難以發現,需要極樂淨土才能給予光芒。
人們散去了,卻有一個人始終沒有走,小成認識他,是阿蘭那個不可一世的父親,小成知道他也許是來找麻煩的,但他一點也不想躲。那個男人卻始終沒有走近,又站了片刻,說了一句:“我和你爸還喝過一頓酒呢。”然後笑了笑,輕聲讚歎道:“他挺有種。”說完便走了,並沒有看小成,走出很遠又大聲說:“你回家去吧,都過去了。”他沒有回頭,小成也沒有。
小成認真而仔細的打掃了整個房間,他想要在乾淨整潔的環境裡好好收拾成鋼留下的遺物。當窗明几淨時,小成恍惚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某一天,一個父母還沒有下班自己獨自等待他們回來做晚餐的時刻,心裡絲毫不傷感,只是滿滿的溫馨著。小成疊好了成鋼的衣服,有一些合穿的便放進自己的行囊,將要去哪裡,他卻還沒有來得及想。電腦旁的一個厚本子忽然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老大的聲響,小成過去撿起來看,本子上滿滿當當都是成鋼的手書,很多個地區的長途區號,每一個地區的地理人文和特產,有些特產用筆特意標記了符號,然後反覆比較和推敲,選出一個之後,再盤算著能不能做成餡兒包在湯圓中,成鋼就這樣度過了每一天,那麼充實卻令人感傷。
秀蘭曾說糯米糰深深的窩是為人父母的心,確實是很像的,兒女的行蹤、冷暖,無一不包含在其內,箇中滋味卻只有父母自己知道。小成真的哭了,泣不成聲,渾身戰抖……
傍晚時分,小成走到那棟紅褐色磚的大門前,他揹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背囊,恰恰好放的下過去和希望。小成手裡拿著一張皺皺的紙,紙上有個名字:“池幼安料理教室”還有它的地址。
……
我還在店裡沒有走,那個曾經見過的男孩出現了,極短極短的頭髮,很瘦,揹著一個行囊。我對他的到來有些意外,也有些意料之中,見他風塵僕僕,便問他要不要吃些什麼。
他點頭,說:“黑芝麻湯圓。”
我並不多說什麼,開始動手做,彷彿我是一家食肆的老闆娘。有些事情總有些奇怪,但大抵是因為緣分的緣故卻總是行得通,緣分真的可以解釋很多情況。
在我動手研磨黑芝麻的時候,男孩卻走過來默默的接過了我手裡的活計,他做的很好,神色也很平和。我便看著他動手,然後問道:“你得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猶豫了很久才說:“阿白,叫我阿白就好。”
我答應了一聲,“阿白”挺好的名字,無論真假,都是能讓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