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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真快。”宛鬱月旦的聲音響了起來,與門外吹入的熱風相比,他的聲音纖弱柔和,微略帶了一點雀躍,像個猜中燈謎的孩童,“能使八尺長劍和丈餘長戟的勇夫,想必不會知難而退,應是越戰越勇才是。我料先生必然再來,卻想不到這麼快。”
朱顏的聲音不見絲毫重傷後的疲弱,彷彿他從來就沒有那條右臂,“你打好包裹,是自信我不會殺你?”宛鬱月旦的眼角略略上揚,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有些認真,“我一向很有自信。”朱顏右臂的斷口已敷藥包紮,也不知他單憑一隻左手是如何做到的,包紮得十分妥當,他左手拄著一支竹竿,雖是一支竹竿,握在他手上實和長戟並無差別,“殺你,不需吹灰之力。”
“碧落宮與先生無冤無仇,先生要殺我,應當有什麼理由吧?”宛鬱月旦揹著那打得有些亂的包裹,看似一個乾淨稚弱的溫柔少年,“是先生有什麼心願不能達成,而有人允諾你了麼?”他柔聲道,“殺我,即使先生悍勇絕倫也必然會惹上許多麻煩,如果先生相信宛鬱月旦之能,可否告訴我,有人允諾了你什麼?有什麼必須用我的人頭去換,而別無他法?”他望著朱顏的方向,神態很溫和,“碧落宮對先生,從來沒有傷害之意。”
朱顏目光流轉,如果宛鬱月旦看得見,那目光非常凌厲,充滿了茹毛飲血般的暴戾之氣,這等妖魔般的眼神持續了甚長時間,他低沉的道,“我要找一個人。”宛鬱月旦自懷裡緩緩舉起一張畫卷,“先生要找的,可是這位姑娘?”
朱顏目光一掠,剎那間左手竹竿爆裂,竹節被焚為灰燼,他一字一字低沉的問,“這幅畫像,你在哪裡找到的?”便在這時,一人聲音不高不低、不快不慢的道,“這幅畫像是我的。”宛鬱月旦微笑,一人自屋樑飄然而下,相貌俊美,面上一道傷疤讓人印象深刻,正是化身為“潘若安”的沈郎魂。
原來沈郎魂恰在今日早晨趕到碧落宮,草草說明唐儷辭所處的困境,並把唐儷辭在望亭山莊揭下的那副畫像交給了宛鬱月旦。那幅畫像和西方桃非常相似,懸掛在風流店隱秘的據點之中受供奉,必定是關係重大的人,並且很可能已經病重或者去世。唐儷辭希望宛鬱月旦能著手查明畫中人究竟是誰,如果畫中女子已經去世,方周那失落的冰棺說不定便是被西方桃取去給這名女子使用,這女子必定干係風流店中一項重大辛秘。
宛鬱月旦自是瞧不見那畫中女子的相貌,但他已從梅花易數那裡詳細聽說狂蘭無行和假名“西方桃”的玉箜篌都對玉箜篌的表妹薛桃有一段情,這畫中女子如果長得和“西方桃”非常相似,不是薛桃又是誰呢?而狂蘭無行如此武功,世上除了“情”之一字,還有什麼能令他赴湯蹈火,甚至泯滅恩義毫不在乎呢?剛才狂蘭無行突然而來,他沒將這畫像帶在身上,此時卻是早已準備妥當。
果然畫像一出,狂蘭無行氣勢驟變,沈郎魂適時現身,宛鬱月旦心氣逾定,微笑道,“這位姑娘可是薛桃?”
朱顏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畫像,畫中人的相貌幾乎和西方桃一模一樣,但在他看來顯然有天囊之別,“她人在何處?”朱顏目中璀璨的光芒越閃越盛,凌厲駭人,“說!”沈郎魂平靜的道,“這幅畫像是我的。”朱顏驀地抬目看他,沈郎魂淡淡的道,“這幅畫像是我和唐儷辭唐公子在望亭山莊內找到的,望亭山莊是風流店的秘密據點,畫如果在那裡,我想人也許也在。”他卻不說這畫中人姿態古怪,彷彿並非活人。宛鬱月旦眼角細細的褶皺微微舒開,舒得很清朗,“玉箜篌……”他一說到“玉箜篌”,朱顏身上殺氣驟然濃烈了許多,宛鬱月旦只做不知,繼續道,“……對薛姑娘也有情,以他的為人,即使今日你取了我的人頭回去,他當真會把薛姑娘交還給你麼?”他的眼眸瑩瑩,隱約包含了悽楚之意,眼角卻仍在微笑,“或者說——他會把什麼樣的薛姑娘——交還給你?”
朱顏負手在後,靜靜地沉思,他武勇絕倫,但並非莽夫。玉箜篌陰毒狠辣,得不到的東西絕不可能平白放手,“你說——他會還給我一具屍首?”他低沉的道,“他敢嗎?”宛鬱月旦反問,“他不敢嗎?”朱顏嘿了一聲,“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到望亭山莊去找人,而不能等玉箜篌交出人來,以免他喪心病狂,殺了薛桃。哼!你以為我不知你之意——你與他都想拆散望亭山莊,只是你們無此能力——”~
“不錯。”宛鬱月旦微微一笑,坦然承認,“我希望先生能將望亭山莊夷為平地,你想救薛桃姑娘,我也有想救之人,你想殺玉箜篌,我也想殺玉箜篌,如此而已。”他緩緩的道,“我不想在望亭山莊中見到一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