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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等將草繩繫著的兩爿對合瓦片提上來,張牧雲趕緊將它放在離岸較遠的泥地上,側過身去拿眼睛朝裡面一瞄,頓時便樂得眉花眼笑!也不用等到他傾倒瓦合子,便忽有一條三四寸長的溪鯉魚從裡面滑了出來,掉在地上蹦得正歡!
“嘿嘿!”
見它蹦達,張牧雲嘿嘿笑著,上前一把將它掐起,隨手在柳樹上扯下一根細柳枝,穿起它腮幫子便提在手中。一魚在手,又將瓦合子重新吊入水中,張牧雲便興高采烈地往下一處跑去。
這樣少見的捕魚手段,正是張牧雲獨創。多年和溪流河魚打交道,他現因為溪流兩邊的泥岸下被水流侵蝕,雖然柳樹根依然抓著岸邊泥土,底下卻已漸漸淘空。這樣懸空的溪坎中形成許多空洞,正是魚兒產卵最合適的地方。每到春天,便常有不少溪魚藏在裡面。現這一點,開始他還直接掏摸,卻都被魚兒溜掉;後來他便想了個辦法,去村裡人家牆根邊尋了些還算完整的瓦片,兩兩對合著用草繩綁起來,系在溪岸邊的蘆葦根上,吊入水中。這樣,那些笨蛋魚兒便把這溪坎中的瓦片當安樂窩,游到其中安心產卵,最後便成了他的獵物。這樣簡單的水中陷阱,張牧雲自己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魚窠”。
不過,用魚窠捕魚,手段雖然新奇,成效並不太大。特別剛開始時,傍晚前把十幾個瓦片魚窠放下,到早上來收時,基本只能逮上一兩條。對這樣低效,張牧雲又開動腦筋,在對合瓦片中墊上些稻草,這樣一來,不僅進來產卵的上當魚兒更多,等早上收起魚窠之時,瓦片中的魚兒也不容易在出水前就滑掉。經過這樣的改進,現在他每回都能逮上四五條;雖然個頭都不太大,拿去跟鄰居大嬸們換些韭菜小蔥什麼的不成問題。
當然,收這樣魚窠的時機最好在早上,不過今日例外,直到午飯時張牧雲才想起這茬。恰好今日有客要招待,這樣鮮美的溪魚正合適。於是他沿著村外的溪流停停走走,等十幾個瓦合子魚窠都收了一遍時,他手中那根柳條上已穿了五六條白鯿紅鯉,搖頭擺尾,甚是好看。在進村前,他又記得野地裡隨便劃拉了點薺菜,一併攥著走回村去。
且不說張牧雲在外面這一番折騰,再說那少女。自少年走後,這貌美如花的少女又努力回想了幾遍往事,卻依舊是毫無頭緒。思來想去,唯一有些印象的,便是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曾被許多人反反覆覆教導著要溫柔守禮。當然,這一點也比較荒謬。溫柔守禮不該是女兒家的本分麼?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不厭其煩地跟自己教導這事。看來,還是自己心神恍惚,這“往事”多半不可靠。於是,什麼都想不起來的少女又探頭在床前滴了好一陣淚,這才稍稍平復。
“既來之,則安之。”
心裡忽然冒出這句話,少女也終於有些坦然。等待那好心少年回來時,她開始從容地看起屋裡的陳設來。
不用說,一貧如洗的少年家中沒什麼像樣的擺設。日光照進來的南邊那“窗”,其實就是土牆上掏出個窟窿;旁邊床頭的衣櫃本來的朱漆早已脫落,黑不溜秋地放在床邊,要不是現在光天化日,晚上起來她一定嚇一跳。再仔細看看,還現這衣櫃上有不少不起眼的斑點;看了看,她便懷疑這些其實是蛀孔,只不過那少年曾拿泥巴胡亂堵上。除了蛀孔裡,地上也是泥地,牆也是泥牆,本來旁人家應該掛幅圖畫的臥室西牆上,現在卻懸著一團亂蓬蓬的稻草竹葉,直費得少女看了半天,才猜出它可能是一件下雨天穿的蓑衣。
這般漫無目的地四處觀看,猛然間冰雪聰明的少女心裡一跳,想起一件無比重要的事來。
“難道……”
“我真地是偷了主人的東西?”
雖然張牧雲先前講述前情時並沒好意思直說,但生怕她毫不知情之下日後真給她自己惹出天大的麻煩,那言語間便頗有暗示。這忘卻前情的少女,本身是何等地聰明;聞絃歌而知雅意,剛才心亂如麻一時沒想起,現在人去室靜,她便立刻完全明白少年的寓意。
“恐怕真是這樣……”
望了望隨便擱在一旁春凳上那套破爛流丟的衣裙,少女雖然十分難為情,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這樣貪財,但心中基本已贊同那個救她少年的猜測。
而這少女本便是極為果決,現在平靜下來,立即決斷。不管心中忐忑,她再也沒哭哭啼啼,撐起頭小心望了望,現四處確實沒人,便立即一把掀開被子,審視了自己身上那兩件華美的褻衣一陣,便忽然褪了下來,開啟床邊那黑乎乎的衣櫃,將這綾羅綢衣塞到衣櫃最底下,然後又尋了套主人還算體面的藍布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