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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裡,每逢牧雲去藏幽閣蹭書看,屈夢湄便會親自替他挑選合適的書籍。態度依舊委婉而矜持,但落在另外兩個看閣的女弟子晴雪和晚雲的眼裡,已值得十分驚奇。不過讀書之事,牧雲也是偶爾為之。來自洞庭湖畔的鄉村,牧雲性本自然,自然不可能整日流連書堆。他常常一連好幾天只帶著綠漪和幽蘿,漫山遍野地去瘋玩。登山、入谷。攀巖、投石,採花、捉鳥,撲蝶、捕魚,看澗邊的幽草,山數的白雲,清溪的流水,晨昏的煙霞。而遊玩歸來,回到草堂,有時也能在門邊避風的地方,現一隻書匣,其中放著一兩本經書典籍。滿腹錦繡的才女善解人意,張牧雲不免也常常回禮。有時會請屈夢湄來不語崖無定草堂,一則還書,二來吃飯。一起品嚐綠漪的手藝。
無定草堂中,有辛綠漪在,牧雲從此便與廚房隔離。美麗的主廚,已歷經人間七百年的風風雨雨,七百年的歲月芳華足以讓人去學會人世間任何一門生活技藝。君子遠庖廚,既修煉成女兒身,辛綠漪第一項練成的生活絕技,便是烹飪。廚藝已然通神,再加上就從山野就地取材的山珍和野蔬,最鮮美、最翠嫩的食材薈萃於一手,從無定草堂的七星灶上流水端出。則每一回都讓書痴才女吃得滿頰留香,流連忘返。屈夢湄從此得知,書中有況味,那廚中卻更是有滋味。
山中歲月不知年,日子很快朝六月滑去。隨著夏日的到來,不語崖對面山野中的斑瀾花彩漸漸地隱逝,代之以大片的純粹的綠色。放眼望去,山巒碧秀,大塊青蒼,浩闊的山場中若硬要分出顏色的不同,便是淺翠和蒼青的分別。從崖上吹過的風息。也從溢滿清香的春日清風變成了暖烘烘輕薄薄的初夏熱氣。
到了六月十五,這晚上。月上於東山之上,那月輪又大又圓,如一面銀盆扣在蒼藍的天幕上。此時已用過晚飯,牧雲悠悠閒閒地走出草堂,想去附近兜轉消食,一抬頭,卻看見辛綠漪立在不語崖的頂上,朝著天邊的圓月眺看,神態悠然。
三五之夜,明月瑩然。身姿綽約的女子立於高崖,裙帶飄風,衣袖翩然。剪影如仙,明月的光華隨著玲瓏有致的嬌軀展開,幻作了流霞;眉目如畫,山嵐和雲霧在鬢角眉邊流連。似飛起香雪,似隱卻梅花。清致高潔,嫂婷嫵曼。神思渺渺。弱態**。偶有輕風吹衣,便恐疑她一時乘著山風和月光飄然而起,飛入那萬里雲天。
於是平日歡聲笑語,頗多殷勤,忽然幽冷清渺,凡脫俗,一時竟把牧雲給看得呆了。這正是:
雲埋香霧三千界,月照靈根第一株。
片時脫盡塵凡夢,冷骨冰心對玉壺。
“是嫌山中歲月清冷?是嫌我兄妹二人無趣?還是嫌堂中俗務操勞?”
見綠漪頗有些幽懷,牧雲心中思忖再三,不知不覺已移步上崖,轉眼來到她身邊。陪她望了一會兒山月,他便輕輕地問道:
“在想什麼呢?”
“噢
聽得牧雲相問,綠漪如夢初醒,忙轉身,展了笑顏,說道:
“沒想什麼吧”只是望著這今夜具圓,有些出神。”
“哦。”
張牧雲察言觀色,覺得這辛綠漪辛碧奴一定有什麼心事。出身寒微的少年向來也善解人意,現在猜想著綠漪心中可能含了委屈,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問清此事原委。於是,此後他再三盤詰,辛綠漪拗不過,只好將心中所想說出來。
“公子,若是碧奴說了實話,可不許責罰於我,”
美魚妖神態怯怯,似乎有些畏懼。
“哈,我最喜歡實話實說,又怎會責罰於你?”
牧雲笑道:
“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我張牧雲也非拘泥之人,定當如你所願。”
“好,那我便跟公子說了。”
辛綠漪略略低頭,面有赧色,輕聲輕語地道:
“奴家本為妖身,所幸公子並不嫌棄。今晚月圓,不免想起舊事。以往每到這時,我便要吐納內丹,汲取日精月華。”
辛綠漪此言,聲音越說越低;說完“月華”二字,她便抬起頭來,神態卻與方才迥異,面帶欣然,歡聲說道:
“現在既逢仙緣,追隨了仙”師,隨時能聆無上大道,這些不堪妖法,自然棄之不用啦!”
“辦…”
牧雲一聽,愣了一下,竟有些失望。
“內丹?妖法?日精月華?”
牧雲卻在心中懊惱道: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