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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街邊閒逛,兩雙眉目四隻眼睛一路踅摸,這兄妹倆只管打量哪些生意合適自己。到得今日,有了手頭那筆不菲的銀兩,張牧雲對那些沿路擺攤的小攤小販已不屑做;若來羅州營運,自然是要租一沿街店鋪,做點風吹不著、日曬不到的大生意。對於這樣的行當,張牧雲心裡其實沒啥底。對他而言,以前三教九流似乎啥活兒都幹過,但事到臨頭回頭一想,卻好似啥正經的都沒做過。有心要去那些街坊商號打聽打聽,可那些老闆又賊精,要來照顧生意可以,稍微多問幾句,便支吾搪塞,只不說真話。
就這般走走停停行得一程,那東天上的太陽漸往中天去了。街邊柳樹上的知了叫得更歡,日頭也變得更毒了。走了半天,還沒拿定什麼主意,卻見跟著的月嬋已兩頰通紅,粉汗直流,張牧雲便讓她先在路邊一棵柳樹下歇著,自己先去前面那些店鋪中打聽。
離了月嬋,沿街走了約摸百來步,張牧雲一抬頭,正見前面有家麵館倒是生意紅火。饒是這大熱天氣,卻仍有許多客人進進出出,離得老遠便聽見裡面人語喧譁,顯見生意十分興隆。見得如此,張牧雲便抬腳過去,準備去那家麵館中瞅瞅。只是,正當他走到近前一隻腳剛跨進麵店時,卻忽聽得有人在後面喊道:
“張牧雲,牧雲老弟!”
張牧雲聞聲回頭一瞅,正見那街上來得一人,這人約摸二十出頭的年紀,粉面闊鼻,長身大腳,眉目豪朗,身上穿一套鮮亮的團花紫薄裳,手搖著檀骨折扇,身後五六個家丁簇擁著正朝這邊吆五喝六地奔來。
“哈!”
“原來是周大官人!”
一見得此人,少年不自覺便有些點頭哈腰,趕緊一溜煙過去,到了這周大官人面前,彎腰控背地打了個問訊,然後陪著笑問道:
“周大官人許久不見,今日巡看街景吶?”
“哈,也就是閒走走。”
那周大官人眯著眼,打量了張牧雲一時,這才大大咧咧地笑罵道:
“臭小子,許多天不見,倒生分了。什麼大官人大官人的,你叫我周大哥就得了!話說,這幾個月大哥有事也找你不著。是不是財了啊?”
“哪能呢……就是人窮事忙,去山中替和尚抄了大半月的經書。再說了,就是點小財,在周大哥您眼裡,還不如從家裡隨便扔點破爛吶!”
“哈哈哈!”
周大官人聽得仰面大笑,十分受用地道:
“你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嘴滑——不過你這句話不假。不是你周大哥喜歡說大話,我家裡扔點破爛,可真要值不少錢。看來你確是財了啊?來,咱找個地兒跟大哥好好說說!”
——張牧雲只不過隨便一撩撥,剛才一路搖擺好像眼睛長在天上的周大官人,也不顧天熱,竟和他已在這街邊聊了半天!
話說這張牧雲陪笑說話之人,倒確是個老熟人。這位一看便是富家公子的周大官人,名叫周亮,住在北城廟坊街頭一家。周亮家中,家資鉅富,不僅城中一條街全是他家產業,在那城外的碧野鄉村中,還有千畝良田、十來處莊園。落下這般大產業,原是他家中幾代簪纓,祖上做過幾回大官,雖然到了他這代遊手好閒,可那偌大的底子在那兒,就是完全不聞不問,每年的進帳都至少在數千兩之上,幾輩子都花不完。
按理說,這樣鉅富之人,和張牧雲這樣的窮苦小廝八杆子打不著,絕不會似現在這般親熱。若說現在這熟稔勁兒,還是全因這周亮生性豪俠,雖然是紈絝子弟,卻目高於頂,一心只效著俠客行徑,老想著行俠江湖,打抱不平。比如也就是個浮華公子哥,卻給自己取了個“滄海飄萍客”的別名;不過說到底,畢竟只不過一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無論怎麼用心,到頭來總弄成個四不象。這些年無數樁尷尬事兒做下來,“滄海飄萍客”的雅號無從說起,最後倒落了個“小霸王”的匪名!
而這些年來,張牧雲只在市井中廝混,為了討口飯吃,只要不犯法的事兒,啥都幹。因此有一回不知怎麼那小霸王周亮在街頭跟人爭風呷醋、好勇鬥氣,不小心竟遇著個強手,三下五除二手下家丁竟被打得七零八落,滿地亂滾,眼見便要落敗——也是事巧,小霸王只急得六神無主,一轉臉一眼正瞧見那位正袖著手在街邊看熱鬧的張牧雲,也是病急亂投醫,急切間也沒顧看他是不是個半大的少年,便也緊急僱了他,許下重諾,讓他且抵擋一時,好讓自己脫身——
誰也沒想到,那時這身形長大身量卻似乎單薄的少年,一聽抵擋住對面那幫人能有一吊錢,頓時一蹦三丈高,紅了眼,一把抄起旁邊的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