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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武烈帝強撐病軀出來喝止,向她詳細剖析了牧雲絕對無事、此時她跳入大海無異自殺的道理,這才堪堪讓女孩兒恢復了部分理智。
這時又有對牧雲幾近盲目崇拜的美魚妖出來說話,滿懷自信地言說仙師未上船之舉必有深意,我等最多思慮他老人家為何如此行事,並擔心自己是否給他添luàn,對他的生死存歿絕對無需掛懷。
聽了辛綠漪信誓旦旦之言,月嬋仔細一想,方自解頤,不似初時那般痛不yù生。身為天香公主,自是驚採絕yàn之輩;轉念一想,望一望四外海bō萬頃、一望無涯的景象,再想想當前狼狽逃亡的情勢,便知此時即使有心回返尋覓,也是絕對無可奈何。想通此點,她便扶著船舷欄杆,望著北方遠去的海bō和流雲,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極盡全力佐助父皇安穩江南半壁江山,以待將來能反攻逆賊,為家國也為牧雲報此血海深仇。
撇去這倆女孩兒,那位幽蘿小妹妹,卻一不似辛綠漪那般信心滿滿,也不似月嬋愁腸百折。這小女娃只半天嘟嘟著ròu乎乎的小嘴,老大不高興:
“哼!哥哥壞人,這次終於像丟掉小貓小狗一樣,把幽蘿小妹妹給丟下!”
氣哼哼嘟著嘴,媚麗非常的小女娃也暗自下定了決心,她心想,既然哥哥這麼可惡,那自己有朝一日更要尋到哥哥,向他問個明白。她想問的是,自己又可愛、又懂事,簡直天下無雙,那以哥哥這世間少有的聰明才智,怎麼就忍心拋下她不告而去!
此時再說洛陽京師。等得到回報說那群殘兵已坐了海船揚帆南下,夏侯勇初時甚惱,因為此時他對海上乃是鞭長莫及;不過轉念一想,這些喪家之犬難道還能一輩子漂在海上麼?看他們打的主意,一定是躲到南方偏安。既然如此,就怕你不上岸,只要上了岸,到時候還不是由他夏侯勇要打要殺隨心所yù?
這麼一想,夏侯勇頓時心安。此間事了,於是那稱帝的心思便浮上來了。
三月底前的一天,這一日,是他選定正式登基的前一天。大事將成,志得意滿,這一天的夜晚,他來到勤政殿中,只帶了自己的寵妾賀蘭媚兒,屏退了其他左右。
一想到第二天自己就將在此登基,登上象徵天下至尊的寶座,他便忍不住心中jīdàng。多少天?多少年?吹慣了塞外冷硬的風沙,看慣了戈壁蒼茫的落日,染遍了敵人和同袍的鮮血,又經歷不知多少潰敗奔逃的屈辱,今日自己終於看到那代表人間至尊的頂點,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
站在空dàngdàng的勤政大殿中,夏侯勇看了看yù階之上的寶座,又向周圍打量了片刻,便轉過頭,對著那位巧笑嫣然的寵妾笑道:
“媚兒,你看民間那些凡夫愚民,總以為金鑾殿、金鑾殿便是到處金光閃閃,怎曉得真正的皇家正殿之中多用清白之yù,乃是多麼肅穆莊嚴之所,何來那般俗yàn。哈哈哈!”
夏侯勇放聲大笑,刺耳的笑聲在空曠的大殿中滾滾回dàng,久久不能平靜。
就從夏侯勇剛才這番話兒可以看出,他現在有多麼的志得意滿、肆無忌憚。本來以他今日地位和成就,實在沒必要去拿百姓愚民打趣,但現在他卻這麼說了,可見心情已經放鬆到何種程度。
大笑方歇,夏侯勇看著那座高高在上的蟠龍紫檀皇座,忽然想起數月前自己在這大殿上遭受的屈辱,便忽然顏sè一變,滿臉肌ròu扭曲,變得猙獰恐怖。只見他竟往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
“呸!武烈帝個老匹夫,只懂深居皇宮大內的孱弱老兒,竟敢仗著祖上之威對我百般刁難。怎麼樣?今日你不知在哪處海làng風濤中吃風受怕,我卻在你的祖殿中即將登上天下紫宸皇極之位!”
夏侯勇發洩般說完這些話,最後又面朝南方,仰著臉兒無比惡毒地加了一句:
“逃!你儘管逃!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夏侯勇也將發大軍將你捉到,囚至我的面前,無論你如何求饒,我都必將把你挫骨揚灰,以消我心頭之恨!”
發完狠,他回頭對旁邊已變得安靜的寵妾展顏一笑,說道:
“怎麼樣?今日這天下還不是你家主人的?待得明日登基之時,我便冊封你為正宮皇后,以報累次相助大德。”
“……”
夏侯勇說出這番話,本擬看到賀蘭媚兒無比開心;誰知這般天大的承諾許下來,這剛剛進殿時笑得無比歡暢的妖媚之女,這時不但沒如料想中那般歡呼雀躍投入自己懷中,反而靜靜地看著自己——不對,不僅是靜靜地,那眼光竟還是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