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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為了主子,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不過人家交過了差,東
西就沒什麼用了,有用的是銀子!我以為曹家抬舉我是讓我替
二少爺攬罪,要緊的關頭替二少爺去死,真是笑話!
我哪兒算得上正經人。
我是讓人從曹府裡牽出來的一條狗。
我只配給老爺逮蜘蛛!
離開榆鎮以前,我問過大少爺,去了牢獄怎麼幹怎麼說?大
少爺一臉聽天由命的神氣,這在他很少見。他說不操心怎麼幹,
去就是了,怎麼說有人會點撥你。來到縣衙,巡防營把我往牢
毛‘丟,並沒有哪個來點撥我。我覺著自己像個癟臭蟲,讓人
給扔到牢間的草堆裡了,
牢}}J很高,有很大的蜘蛛網。
我不知道怎麼把它弄下來。
一牢十五個人。
我坐著睡覺口
他們湊過來問我犯了什麼事。
我說:我殺了一個人。
他們問;什麼人?
我說:仇人。
這些目光兇狠的人一下子就沒有興趣了。他們縮回各自的
角落,每人守著一隻空碗。我也有這麼一隻碗,送飯的牢卒一
到,我就學別人的樣兒,把碗從木柵桂的空檔伸出去。我盼著
牢卒跟我說話,可是他不理我。我又盼著守夜的牢卒跟我說話,
他還是不理我。根本沒有點撥我的人;他們把我忘了,牢卒的
樣子讓我想到馬棺,他在廊道上姍姍邀趾,兩邊的牢間活像牲口
棚。一連幾天,各個牢間不斷有人給領出去,‘又不斷有人被送
回來。出去的時候豎著,回來的時候橫著,有的人永遠沒影兒
了。
刑房在大牢的後邊二
動靜,夜裡聽得更清楚,
他是呼爹還是叫娘。
一天子夜我睡得正好
牆上沒有窗戶,可還是能聽到打人的
捱揍的人高一聲低,聲叫喚,分得出
登可
,聽到牆那邊發出很大的一個聲音
時醒了,以為做夢。靜下來聽聽,不是夢,那個聲音也不大,
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誰了。
我和挨牆的犯人換了地方,把耳朵貼在牆皮上仔細聽。有
個東西在打肉,不知道是軟東西還是硬東西。捱打的是二少爺!
他每發一聲都像打了一個雷。
他說:狗l
他說:狗啊i
他叫:0阿!
又叫:啊啊i
他叫喚:狗!狗l狗!
打人的東西不緊不慢地響。
打在肉上。
打在骨頭上。
人不響了肉還在響。
我趴著牆皮哭了。
我說:操他媽!我們主子的錢餵狗了裡
犯人說:這人嘴硬,骨頭也硬,奇了!
我說:他們使什麼打呢?
他說:藤條。
我說:疼麼?
他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說:打不壞吧?
他說:這麼打水牛也給打死了。還敢回嘴?罵個狗字就舒
服了?找死!你聽,沒聲音了。
剛說完沒聲音,二少爺又罵起來。
犯人說:媽的,這人不是人了J
我說:操你媽,你才不是人呢互
他說:這人是你爹是你爺?
我說:是你祖宗:
犯人看不出我的深淺,倒頭睡了。我貼著牆皮待著,直到
那邊再沒有一點兒聲音。巡防營拿了曹家的錢,還把人往死裡
弄,看來是大事不好了。我不知道前邊有什麼等著我,沒有人
告訴我應該做什麼。這裡的傢伙們把我忘了,大少爺和老爺也
把我忘了麼?牢燈照著牆和柵欄上的蛛網,一隻小蜘蛛含著長
絲吊在那兒,一動不動。我琢磨要想把網取下來,得踩上一個
人的肩膀,踩誰呢?
三更光景,牢卒把我提出去了。我在前邊走,他在後邊提
著燈籠。縣衙的院子有很多影壁和很多拐彎,走到一處牢卒讓
我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