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下飛出去的漢子,聽見的是我和他沒完沒1
的說話聲。
我說:鄭大哥,我看你來了,你聽見了嗎?
他說:我聽見了,真不錯。、
我說:你好像很不舒服?
他說:我疼。
我想哭。
他說:我妹妹好麼?
我說:她懷上孩子了。
他說:我妹夫好麼?
我說:他要當爸爸了。
他說:耳朵,你好麼?
我說:好著呢工我睡了女人了。
我要哭了】
我說:大哥你怎麼落到了這一步?
他說:朋友把我賣了。
我說:他是誰呀?
他說:不知道。
我說:大哥你好慘理
他說:耳朵,你的心意我領了。
我真的要哭了。
他說:耳朵,你是男人f
我說:大哥,男人一輩子做什麼好呀?
他說:幹掉那些該死的人)
我說:還有呢?
他說:還有,就是跟喜歡的娘們兒睡覺了。
我說:大哥你來世闖江湖,領上我萬
他說:身子丟了,我沒有來世了。
我說:你把我身子拿去吧】
他說:耳朵,你再說你就沒出息了。
我溼了眼睛。鄭玉松的臉歪著,一團模糊。他還在聽,使
勁兒聽,可是他什麼也聽不到。那條枯了的辮子在風裡擺來擺
去,像竹籠子長出來的尾巴。
老福居說:耳朵,想什麼呢?
我說:想白馬的厭呢l
他說:升了管事,嘴不是嘴了}i
我說:不是嘴是屁眼兒!
老福居啤了一口離開了。
我在桌子底下點了一把紙錢。
鄭玉松靜靜地看著我。
我的眼淚嘩嘩地濺下來了。
人怎麼活都白活!!
死,等你呢。
鄭玉松死廠不久。少奶奶的父親也死了。在左角院開著紫
花兒的藤蘿架底下曬太陽,她罩了一件雪白的鬆鬆垮垮的孝袍,
身上的綠顏色不見了。家丁們聽從了大少爺的吩咐,死守著左
角院的門洞,不讓外人進來,也不讓二少爺出去。二少爺起初
常在院一子裡走,興致好的時候也在假山的腰上坐坐,後來就躲
在偏房裡不出來了。他偶爾去禪房陪陪母親,父親那邊很少去。
老爺每時每刻有自己要關心的事情,不大理會家裡的別人會怎
麼樣;我在正院曾經親耳聽見他跟大少爺嚷叫:你拿上錢找藍
巾會去,他們有完沒完?!你告訴鄭家人,光漢真把他大舅子賣
廠,隨他們怎麼收拾他,他活該l你問問他們,光漢的腦袋值
幾個錢?我們贖他的命還不行嗎?i
大少爺說;這事有我呢,您別費心。
老爺說:你告訴光漢,有多大出息辦多大的事情。知道白
己不如人,趁一早把腦袋縮起來】家裡也不指望他,少給惹事比
什麼都強。
大少爺說:您放心,下丫一次獄他明白多了。
老爺說:等砍了頭再明白就晚了。想留洋給他辦留洋,想
辦場子給他辦場子,他還想玩兒什麼?本指望娶一房好媳婦拴
住他,你看讓他給攪的!曹家不完是不完,要完十有八九得完
在他手上f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家早晚是你們的,你們掂
掀著來吧!
他說:耳朵!
我說;哎I
他說:給我挖一根蛆蜘來!
我說:白的紅的?
他說:紅的,帶藍環兒的。
老爺確實有他不得不上心的事情。曹府里人人都有各自不
得不上心的事情。太太晝夜參禪,準備在四月八浴佛之後再一
次禁食,講辟穀的師傅已經給她訓講多次了。大少爺的肉身在
妻妾之間周旋,用餘一F來的精神頭兒料理全府的家政和財政。少
奶奶鄭玉楠中了魔法一樣盯著自己的肚子,好像存心要隔著一
層肚皮看出點兒名堂來。洋人每天晚上泡在水缸裡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