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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才華橫溢,你不聽話,也是白搭。
渺渺倒是看過這次文革得滿分的那篇作文,寫得確實好,有一段渺渺記得特別牢——
“確實是顧城,是那個曾經寫下‘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名句,為一代人立言的顧城,那個纖弱、單薄、憂鬱得彷彿一片落葉,總是躲在一身風紀扣得嚴實的灰色中山裝背後,表情嚴肅而荒誕,目光誠懇而恍惚在恍恍惚惚中企圖既永葆童貞的神性,又擁有老人智慧的顧城。
……
對純美天國的迷戀似乎已經耗盡了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部分的能量。在這一過程中,他的靈魂染上了潔癖,從而使得他本來就發育不良的人格愈趨薄脆;而他的心靈在不知不覺中已成為一座封閉的哥特式教堂,他至多可以在尖銳的穹頂下隔著窗扇的彩色玻璃打量外面的世界,卻無意也無力將它們一一開啟。‘城市’之進入他的詩在他看來完全是一種蓄意的冒犯和入侵,他不得不起身應戰,並急於將它們驅逐出境。不難想象,在這種情況下,他既得不到存在的勇氣所必需的人格後援,又缺少獲取存在的智慧所必需的向存在敞開的前提。隨著歲月的流逝。他那童貞的神性,也像季節河一樣無情消失,現在他成了一種最靠不住的東西。
他只能發瘋一樣地修他的牆,他的國土,他的天國世界的邊界,”
渺渺第一次讀到這段文字的時候,真的有驚豔的感覺——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出自十八歲的少年的手,這樣嚴密而具有邏輯的闡述,這樣冷靜又富有激情的評判,這樣斐然的文采,讓渺渺刮目相看——確實,渺渺一開始有點兒看不上文革。
跟旗小漾這樣的妖孽相處了十年,渺渺的眼界自然高得很,像文革這樣有副好皮囊,有傲人的家世,比一般人稍微出色點的頭腦,渺渺見多得多了,可也只能這樣了,說到底,不過是個被寵壞的主兒。
可這回,渺渺從他的文字中窺探到一個不一樣的文革,一個有著細膩敏感心思有著崢嶸氣象的文革。
卻不知,被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寶貝疙瘩當天晚自習就鬧出了事兒。不過,渺渺當時還不知道,改完試卷,英語組的組長請大夥兒吃夜宵,也把渺渺給捎上了。一群人去吃了燒烤,回來路上,渺渺跟大部隊分了手。因為第二天要拍畢業存檔的照片,渺渺她們是第一批,七點多就要開拍,渺渺跟王老師請了假,晚上就不回宿舍了,準備在唐習習在市區的單身公寓裡窩一晚上,明天一早回學校。
正在等最後一班公車,眼簾印入一個穿著瑞德校服的身影——這大冷天的,沒穿風衣,光是棉襯衫加雞心領羊毛衫,雙手插在褲兜裡,縮著肩膀遊蕩在大街上,可不就是文革同志麼!
渺渺怔了怔,大概是今天剛對他有點兒改觀,居然破天荒地走了過去——
“怎麼,又逃課了?”
他轉過頭,鼻頭被凍得通紅,看見渺渺,愣了一下,挑眉,帶點兒諷刺,“旗老師要履行老師的職責?”
渺渺笑笑,也不跟他計較,“沒事兒趕緊回去吧,別凍壞了。”
文革看著渺渺沉默了會兒,忽然說:“旗老師請我吃飯吧?”
渺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他——他也任她目光逡巡,吸著鼻子,臉上絕對是那種誠摯,沒一點兒壞水的誠懇——嘖,這小子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客氣哦!
“請你吃飯沒問題,不過地方我來挑。”渺渺可吸取了上回的教訓,再讓他挑地方,她接下來的日子還要不要過!
文革點點頭,沒有異議。
“吃不吃辣?”
他又點點頭。
渺渺帶他去的是市區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地方不起眼,可真正內有乾坤,它幾乎濃縮了一個城市市民階級最真實最骯髒最感官的一面。這是老城區舊公寓樓下的一條弄堂,說白了其實就是大排檔一條街,一走進這裡,你得徹底放下那些概念,只用身體,你會感覺到渾身上下的感覺器官都吱吱呀呀地開啟,有一種酥酥麻麻的銷魂感——
吆五喝六的划拳聲,稀里嘩啦的搓麻聲,爆炒螺螄的刺啦聲,濃郁熱烈的油煙味,熱騰騰的白氣直直地撲面而來,直鑽進你的毛孔,還有偶爾從筒子樓上的收音機裡飄出的變了調的崑曲聲……這時候,你所要做的,只有深深地吸一口氣,再慢慢地吐出——
當然,這都是渺渺的感官,渺渺喜歡這種粗俗的市民氣,她覺得有人情味兒的東西才是真正的性感,對於那種過慣了高雅生活的上層階級來說,這裡髒、亂、汙水遍地,夏天蒼蠅亂飛,這裡的人素質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