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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凌朝風眼中的小晚,像極了孟知府去世那一夜時的她,滿身的戾氣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該如何化解,難道,又要病一場?
“晚晚,比起那些事,我更擔心你。”凌朝風直言,輕輕捧起妻子的臉,溫和地說,“事情一定有法子解決,善惡都會報償,不要把自己陷進去。”
小晚的身體,稍稍鬆弛了一些,她覺得很累,跌在丈夫的懷裡,無力地說:“相公,為什麼壞人,總能活得心安理得。”
凌朝風安撫她:“他們沒有心的。”
這天,知道日落後,他們在陳大娘這兒吃了晚飯,才要和素素道別,素素的精神自然比昨日強了許多,只是吃什麼都沒胃口,每每只動幾筷子,堪堪兩天便消瘦下去。
他們將要離開時,大慶從碼頭歸來了,早出晚歸,每天回來時的人,都帶著一身塵土和被河水打溼的褲腳。
凌朝風說:“騾子和板車,都送到你家裡去了,除了送素素之外,你也可以用來做些其他事,你自己支配就好。”
小晚則笑眯眯地問:“你是來看素素的嗎?”
大慶憨厚地笑了,遞過一包用蘆葦葉仔細包著的東西,說:“今天有一艘船,是從南洋來的,船主給的工錢不少,還給我們一人一包果脯,我聽旁人說是很精緻的東西,大戶人家的小姐們拿來開胃解膩的。”
小晚不等人家把話說完,就上手接過:“正好正好,素素這兩天都吃不下飯,大概就想有個酸酸甜甜的東西。”
大慶有些高興,如此後面的話也不必他說了,許是覺得自己身上髒,總是離得遠遠的,向凌朝風謝過贈他騾子,便說他娘還等他吃飯,這就要回去了。
小晚則等不及,跑來屋子裡,把那一包果脯遞給素素,歡喜地說:“大慶給你送來的。”
素素呆呆看著她:“他送來的?給我的?”
小晚眼眉彎彎地笑著:“難不成,是給我的?”
因了這件事,小晚的心情好了起來,隨凌朝風回家的路上,靠在相公身上,痴痴地傻笑著,憧憬著好事,心裡美得不行。
凌朝風都看在眼裡,他知道小晚很容易滿足很容易歡喜,愛憎分明,雖然江湖會有一天磨去她身上這些純粹的東西,但只要還在一天,就值得珍惜。
而小晚忽然想起來問:“相公,知縣大人那裡,可擺平了?”
凌朝風道:“梁大人出面了。說起來,他昨夜是中了邪嗎,真是很奇怪,大半夜地跑來牢房把我放出去,還把自己關進去,真像是失心瘋了。”
小晚嘿嘿一笑,抬起與月色一般瑩潤的玉指環,摸了一摸:“管他呢,活該。”
此時此刻,信任知縣正在府中發脾氣,將杯盞碗碟摔了一地,嚇得侍妾婢女瑟瑟發抖。
夫人來勸,問他到底怎麼不如意,才說在黎州府被梁知府狠狠訓斥了一頓,說是苦心經營白沙鎮十幾年,別叫他給糟蹋了。
夫人說:“不如修書一封,問問叔叔,這凌朝風究竟什麼來頭。叔叔同樣貴為知府,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
如此,知縣隔天一早,就快馬送信到鄰州叔父官邸,夜裡叔父就送信回來,卻是什麼都不知道,說是隔著地界,誰會在乎一家小小客棧。可把這縣太爺愁壞了,唯有恨恨地說:“那小子,有種可別落在我手裡。”
同是這日夜裡,小晚從白沙村回來後,在後門井邊洗衣服,想到這兩天的事,不禁輕輕一嘆。
張嬸正好過來,嗔道:“小小年紀嘆什麼氣,還真像個大人似的。”
小晚軟軟地嘀咕:“人家本來就是大人了。”
張嬸搬了板凳來,挽起袖子和她一道洗,笑道:“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很自以為是呢,漸漸年長了,成了老婆子了,回頭看看,年輕時候的自己,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小晚笑:“嬸子才不老,我們看著不像母女像姐妹。”
“這小嘴甜的。”張嬸歡喜地說,“有個閨女多好啊,卻有人家,不把女孩兒當回事。”
他們閒話著,說起素素的事,說大慶給素素送果脯吃,小晚實在沒忍住,悄悄告訴嬸子,素素原來早就看上大慶,每天那麼早地來客棧,是為了能在路上遇見他。
“多好呀。”張嬸笑道,“她曾說再也不信男人,也怕自己沒命遇上好的,這緣分啊,可說不定的。不過也要人家大慶願意才行,強求可不行。而素素若有一日要嫁給大慶,一定要把過去放下,把這次的事也放下,不然即便嫁了好男人,也不能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