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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向央視相聲演員學來的嘴上功夫似乎沒有起什麼作用,被肉眼看不見的伏魔金剛圈牢牢護持住的茅舍始終一片安靜。
……
……
“小氣鬼!”易天行腹誹著,臉上卻保持著最卑微的笑容,“師傅,徒兒來看你來了。”
茅舍裡安靜依舊。
易天行跪在青石地板上看著天上的明月漸漸移向天際,不知道跪了多久,茅舍裡還是沒有聲音,看來師傅真的生氣咯。
不知道跪了多久,他雖然不覺得累,卻是有些倦了,在地上伸了個懶腰,往茅舍裡遙遙望了一眼,便起身離去。
離開,卻沒有出寺,他只是滿臉不爽地回到了斌苦大師的禪房裡,沿途有些修晚課的和尚見著他紛紛行禮。進了禪房,他又毫不客氣地拿起電話便打。
“護法……不,居士,這麼晚了給誰電話?出什麼事了?”斌苦老和尚從被子裡探出個頭來,看著有些好玩。
看來再德高望重的人,在他衣衫不整窩在被褥裡時,也高不起來重不下去了。
“沒事兒,我剛才不是和你說我準備這一年裡好好過日子嗎?那就從今天開始咯。”他向斌苦說了句,便開始按電話號碼。
“喂,是我啊,我知道很晚了,我要些東西,這時候在和尚廟裡待著,無聊的狠咧,什麼?薛三兒跑了?跑就跑了,明兒你再抓就是……對對對,記一下,給我整點兒好吃的,再弄瓶酒來……對,二胡……別理,俺今兒準備開演唱會哩。”
過了大約半個鐘頭,被寺門外汽車聲吵醒的闔寺僧眾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
易天行嘿嘿笑著出了寺門,仗著自己的牛勁,從汽車上搬了一大箱子東西下來,輕鬆無比地往後園走去。睡眼腥松的葉相僧趕緊攔住問道:“這是什麼?”
易天行湊到他耳邊嘿嘿奸笑道:“有兔肉還有白酒,要不要跟兄弟我一起去喝點兒?”
葉相僧唬了一跳,連連擺手:“佛門清淨地,你……”話還沒說完就被易天行堵了回去:“你又著相了不是?要不要我和你再像上次辯論袈裟顏色一樣再來開場法會?”
“別,我可沒那精神。”葉相僧可不想和這少年廝纏,趕緊明哲保身地回屋。
其餘的僧眾見師兄回了屋,各自面面相覷數眼,終究是沒有人忍心看著易天行在古剎裡嚼肉咽酒,又知道這位身份尊貴得罪不起,只好全都視而不見地回屋睡覺。
回到後園的湖心亭子中,易天行把箱子裡的物事一一拿了出來,放在了石桌上。
袁野服侍人的功夫還挺不錯,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的如此豐盛。易天行流著口水,看著石桌上的紅燜手撕兔、雞湯螃蟹、乾草毛豆……全是地道的下酒菜啊。
當此美食,怎能無酒?
舉杯邀明月,亭下一閒人。
易天行撕了塊兔肉送入唇中,輕輕咀嚼著,讓那肉絲裡滲著的紅油緩緩沁了出來,從舌根到上顎全數浸滿了辣香,才緩緩吞下,然後端起手中的小酒杯,手腕一翻一口飲盡。
“好酒!”
又挾了幾顆毛豆下酒,只覺得豆粒青青之意十足,雖然鬧不明白這大冬天的怎麼有毛豆,但味道足以蓋過疑問了。他微眯著眼,似乎陶醉於美食之中,手指卻是下意識地輕輕敲著桌面,顯然在考慮什麼事情。
“額的親孃咧,我都這麼誘惑了,師傅居然還能忍得住不說話?”
……
……
酒喝光了,豆子嚼光了,兔肉撕光了,螃蟹啃光了,這古剎後園靜湖茅舍,便只剩下月光了。
可老祖宗師傅還是不肯說話。
易天行嘆了口氣,將滿是油汙的雙手在自己身上胡亂揩拭了下,正準備黯然離開,卻聽見寺內某種傳來一陣極低的哭泣聲。
循著聲音尋了去,才發現在後園的一處禪房裡,咱們昔日的黑道大佬,今時的可憐囚僧——老邢正在抹著中年人無辜的眼淚。
易天行輕輕在窗上敲了敲,面無表情地說道:“活著總比死了好,寺廟裡的生活,也許對你有好處。”
老邢有些惘然地抬頭,然後看見了他,嘴唇一張,欲待說話,又聽著易天行下一句話。
“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也有自己的不捨得。我明白你在想什麼,就當是給你兒子積德吧,想來這輩子你壞事做的也不少,以後念念經,也是有好處的。”
說完這句話,將剩下的吃食送入房內,他有些索然地回到湖心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