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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臨川盤膝跌坐在地上,運起清心道訣,以自己恐怖的全力修為,開始為易天行護法——修士的天性,讓他不允許任何人阻撓這位少年的飛昇之途——身邊還有一位九世噶瑪仁波切,高原上師,不知他會想些什麼。
噶瑪上師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痴痴地望著在林邊舉首望天的少年,面上忽然閃過一絲狂熱,雙手合什舉至頂樂輪,口舌不清讚歎道:“無量極樂上果。”
喇嘛執向上師三寶頂禮,開始念著咒文,為易天行祝福辟邪吉祥。
不知過了多久。
滿天光點灑落谷中,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瑩寶氣內,隱有佛偈傳來。
易天行輕輕將望著天的腦袋低了下來,嘴唇微啟:
……
……
“媽的,又沒老婆,去幹嘛。”
說完這句話,三千美景俱逝,他抬步往谷外走去。
這一定是所有面臨飛昇的修士所說過的最沒品的一句話,正在為他護法的秦臨川怒火攻心,險些暈了過去。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到易天行的身後,行了一禮。
易天行似乎還沒有從先前的境界中醒過來,緩了一緩,才回了一禮:“我的決心你應該很明確,我的實力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性格你應該很瞭解,以後大家喝喝茶,打打麻將還可以,再玩什麼,我就不奉陪了。”
歷了此劫,易天行的心境與往常似乎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秦臨川苦笑一下,心想您連成仙都不願意,自然不在乎人間權貴,沒利益衝突,誰會來惹你呢?
走到溪水邊,九世噶瑪仁波切已經停了祝福,正在用溼布巾不停地擦著臉。
“是不是西藏來的和尚都喜歡洗腳?”易天行忽然好奇問道。
他看著喇嘛伸入溪水中的雙腳,那雙腳旁的溪水汩汩冒著小氣泡,顯然溫度極高,看來先前易天行的天火外洩,讓這位喇嘛也是好生吃苦。
喇嘛微笑著搖搖頭:“不是。”
易天行微驚:“不是修閉口禪的嗎?”
喇嘛輕輕張嘴,易天行這才發現他的舌頭已經被割去了半截,看著十分悲慘。
噶瑪上師合什行禮:“見著護法,自然便要開口。”
易天行搖搖頭:“偽禪。”
“謝上師教誨。”噶瑪仁波切誠心誠意道,“闔寺子弟敬請護法前去說法。”
易天行往花園外面走去,也不回頭:“會去的。”
不知道他剛才看見了什麼,明白了什麼,這樣篤定會有藏原之行。
往山谷外走去,青草碎花之中是一條石板砌成的小徑,易天行走在石板上面,感覺身體有些輕飄飄,像喝了酒一樣,走了數十步才勉強走穩。
只是他每走一步,石板上便會留下一個火紅的腳印,石頭與他的腳板一觸即化,不知他的腳底究竟有多少溫度。
秦臨川和九世噶瑪仁波切在他的身後目送他出谷,正各有心事,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只見易天行先前站的地方,大約五六平米方的地面忽然一震,然後緩緩隆起,漸成一墳。
而那處那個垂死的殺手,也被這一震震的骨碎血迸,就此殞命。
在花園的出口處,秦童兒接著他。
易天行蹲下身子,從自己的褲管裡取出趙老先生送給自己的條幅,塞給秦童兒:“你先幫我拿著,我這時候太熱,體內的天火有些控制不住,總在往外洩,光靠腳底板散熱太慢。”
秦童兒沒有說話,沉默地接了過來,然後遞上一件新衣服。
易天行身上受了不少傷,衣衫已經被砍的稀爛,加上先前雙肩火鳥縱天,上衣基本已經光了,赤裸著上身。
他看著秦童兒手裡的衣服,搖搖頭:“呆會兒。”然後往幽暗的通道里走去,問道:“你先前不管我?”
“神仙的事兒,和我們凡人有什麼干係?”秦童兒終於開口說話。
“不想來殺我嗎?就像陳叔平。”易天行回頭靜靜望著他。
“你不是陳叔平。”秦童兒給出了一個理由,“你比他有人味兒。”
“你別管人間的事兒,我就不管你的事兒,道理很簡單。”他接著說道。
“成交。”易天行說了兩個字,然後抬步往裡走。
一面走著,他忽然朗聲大笑起來,笑的是如此肆無忌憚,如此隨心隨意,如此天高雲淡,似乎要笑盡天下一切可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