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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柳小沁的家門前,剛想按門鈴,門就開了。一個彷彿歷盡滄桑的男人憂愁地出現在我面前。他看到我,愣了愣,問,你是?
我說,我是柳淑沁的同學,我想找她。
他說,她在醫院。
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柳小沁患了腦癌,而且是末期。
醫院,偌大的病房裡只有我和柳小沁。消毒水的味道彷彿是死人身上的味道,安靜的白色就像墳墓一樣令人窒息。
我和柳小沁就這樣靜靜地對望著。良久,無語。
後來柳小沁先打破這份沉靜,她認真地說,楚雲晨,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我只說一遍,以後都不會再說了,所以,你要認真聽好。
我點頭。
她靠著牆,閉上眼睛,輕輕地說,楚雲晨,我喜歡你,早在十一年前就很喜歡你了。
我說,我知道了。
沒有一絲甜蜜,有的就是無言的心痛。
叔叔走進來;他說,小沁,一個星期後動手術,只要有一丁點希望我們都不能放棄。
沁
我對雲晨說,楚雲晨,我喜歡你,早在十一年前就很喜歡你了。
心裡很平靜,就像是喃喃自語一樣。
然後我聽見楚雲晨低低的聲音,他說,我知道了。
看過去,只見他一臉悲傷。
他也和我一樣,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我們靜靜地對視著。又是一個良久無語。
爸爸走進來說一個星期後動手術,我沉默,最後他走了。他走後,楚雲晨揉著我的頭髮說,你現在說那句話有什麼用?我多想你能在一個星期後健健康康地對我說這句話呀。柳小沁,我只想你能開開心心地活著。
我笑了,指著臉上的笑容問,是這樣活著嗎?
他笑了,他說,傻丫頭。
後來,雲晨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來陪我,他從來不和我說這些敏感的話題。
醫院有個地方,那裡有花有草也有樹,我和雲晨經常去那裡,那裡也有很多人。
但無所謂。
望著藍藍的天,我問,雲晨,你覺得生活像什麼?
他搖頭。我說,像軌跡,我們就沿著軌跡走,有些人的軌跡從一出生便交印在一起;有些人的軌跡只交印一會,就匆匆分散;有些人的軌跡不曾交印,他們擦肩而過。
他說,我們的軌跡才剛剛開始交印,還沒走到盡頭呢。
我搖頭,說,不,它早在十一年前就交印了。
他笑了,說,是呀,它沒有結束,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我無力地笑笑,說,雲晨,你是我見過笑得最好看的男生。
雲晨
沁問我生活像什麼,我不知道。她告訴我生活像軌跡。她很平靜地和我交談,似乎她放棄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她不再冷傲,只是悲哀,面對生命無力的悲哀。
失去這東西又淹沒我的心,以前的失去總感覺還能再次擁有,而這一次,卻似乎是永遠的失去。
沁和小筱很像。沁的頭髮在這一個星期裡瘋狂地成長,已經由齊耳的短髮變成披肩的長髮。如果她和小筱站在一起,也許我會認不出她們。可以說,她們是我見過最像的雙胞胎,不僅是面容,就連心也一樣脆弱,只不過小筱表現得更直接,而沁,她已經懂得如何隱藏自己了。
沁說我是她見過笑得最好看的男生了。我笑得更歡了,我說,沁,你是我見過的最愛哭的天使了。
她平淡地笑了,她的笑不再蹩腳。
沁
在進入手術室之前,我對雲晨說,雲晨,我不怕手術失敗,因為我知道雲晨沒了我也會過得很開心,雲晨不是愛哭貓,所以不會哭,對嗎?
雲晨對我笑,說,是呀,沁,你一定要出來做我笑容的見證人哦。
我看向爸爸,蒼老的容顏抹上一層黯淡的光。我知道他一定會傷心,但我不擔心,因為他是大人了,不再像小孩一樣需要人哄了。
我輕輕地說,我也不怕小筱會哭,因為她現在一定恨死我了。
然後我被醫生推進了手術室。
沒有人知道,柳小沁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覺,永不醒來。
手術刀反射著燈光,我笑了,因為在那黯淡的白光中,我看到了天使在對我微笑。
雲晨
我對沁說,我會一直笑下去,我要她做我笑容的見證人。
沁笑了,然後面無表情的醫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