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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少年還待再說,卻聽身邊驀然一聲呵斥傳來道:“大膽唐離,你不過一伴讀身份,豈能對兩位尊客說出如此不敬話語?還不趕緊賠禮。”,這說話的不是鄭管家更有何人?原來鄭使君二人是踏著青草而來,本就沒什麼聲響。麻衣少年三人說的興起,又有竹枝相隔,所以不曾注意他們到來。鄭管家剛一靠近就聽到這等言語,興奮之下,當即叱喝出聲道。
“噢!是使君大人到了,快坐,這人是誰,張口就是伴讀、尊客,這可是犯了七禁忌,好大的俗氣!”,本是隨意而坐的翟琰招呼了一句鄭使君後,扭頭看向鄭管家道,想到立即有機會把這個“俗”字送給別人,他忍不住看向王縉一陣哈哈大笑。只可憐個鄭管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那裡說錯了,卻又反駁不得,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吶吶而笑。
“只聽‘使君大人’這四字稱呼,就知你終究還是脫不掉一身俗氣!還得意個什麼?”,一句話說的翟琰啞口無言後,站起身來的王縉才扭頭向鄭使君道:“茶將三沸,鄭兄可可兒的就來了,真個是好口福!”。
鄭使君此時也是一頭霧水,不過見王縉二人都是滿臉含笑,總算放下顆心來,聞言一笑開口道:“王郎官……”
“郎官二字休提,鄭兄既然來了,但請安坐就是,借阿離一句話,偷得浮生半日閒,那些官樣稱呼就都去了才好,今日天朗風清,你我數人聚會於此清談品茗,一效晉時竹林七賢遺風,豈不快哉!”,這王縉本就風儀出眾,此時朗朗說來,果然別有一番飄逸之姿。
“是,鄭兄快坐,讓阿離接著說”,鄭使君還待再說,早有翟琰介面說道。
鄭使君終究是飽讀詩書的,此時見他們如此,再看看場中情勢,遂也不再多言,略撩了袍袖,微微一笑中就此習地坐了下來,他這一舉動引來王縉二人撫掌而贊。
輕揮蒲扇的唐離斜斜瞥了一眼滿臉尷尬的鄭管家,不等翟琰出言催促,已是接上續道:“飲酒講究酣,然則飲茶卻講究淡,茶得天地靈氣而生,用心飲之,能使人清醒而寧靜,樂不思亂。相對於酒的烈,茶正是以其淡才使人蕩心滌肺、洗脫塵俗。倘若茶中加入諸多香料,以俗味掩其出塵之香,則茶就不再是茶了,飲來又有什麼趣味?咦!茶已三沸,正好可入口了!”
曲腿趺坐於一叢青碧欲滴的窩竹之下,手揮蒲扇、麻衣輕舉的唐離侃侃而言,香爐中的青煙及瓦鼎中的水氣嫋嫋成一幕薄紗隱約在他那俊秀的散淡容顏上,如此出塵之意落在鄭使君等人眼中,愈覺這少年恍若數百年前的竹林名士,言語舉動間流淌的都是魏晉風流。
看著淡淡而笑的對坐少年,只聽這一段言語,鄭使君已然明瞭王縉等人興奮的緣由,只因唐離僅憑藉幾件簡單物事,融合於這絕美的天氣與風景中,就營造出了一個士人最心羨的大雅境界,隨後更藉助其清淡妙語將這種雅境的氛圍繼續昇華,置身其中實有“水洗面板語洗心”之妙,只這短短功夫,鄭老爺在徹底安定心神後,對身前的少年更多了一種震驚的感覺,他到底是誰?為何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識見氣宇,最重要的是那份完全漠視身份地位的從容,縱然自己身為本府主人,但鄭使君從這個“下人”身份的少年眼中,也感受不到半點謙卑,他看到的只有“平等”,想到這裡,使君大人唇角也忍不住牽出一絲笑意,是啊!這個想法還的確荒誕,“平等”,這怎麼可能?一個小小的伴讀書童如何能跟自己世家出身的一州刺使平等?但這種感覺卻又是如此強烈……
面對身前的少年鄭使君陷入了沉思,旁邊卻早有翟琰哈哈笑道:“妙論,誠然妙論。只聽這一番話,某此次山南之行就不為虛妄,等回了京師,倒要看看我那烹茶酷愛放姜的師兄還有什麼話好說!”。
尷尬而笑的鄭管家終不甘心就此而去,趁著翟琰說話的當口兒顧自撩衣坐了下來,只是還不等他坐定,就聽正凝神分著茶湯的唐離頭也不抬的淡淡說道:“獨飲得神,二客方勝,三四為佳,到五六人嘛!這也就太過濫了些,今日準備的茶盞僅只四隻,對不住管家大人了。”
只這一句話,剛剛尷尬不已的鄭管家在王縉三人的注目下,臉刷的一聲紅了起來,偏偏就有那素來率性的翟琰跟上一句道:“飲酒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但飲茶本取的就是個‘靜’,阿離說的不錯,管家自忙去吧!”。
至此,鄭管家再也坐不住了,不等使君大人發話,他自己起身,羞紅著臉對王縉三人拱手一禮,轉身之間狠狠瞅了麻衣少年一眼後,恨恨離去。
第三十章 茶會
今天上午後三節有課,所以更新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