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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權威在京都之內無可匹敵,然而到了州郡鄉閭的江湖之遠,在這些世家豪門的作祟之下,還能成什麼事!
或許,天子恩科最終的走向,將會演變成為前朝漢靈帝時的鴻都門學那般虎頭蛇尾、狼狽收場罷。
也就是說,曹叡的一個舉動,讓夏侯惠所有謀劃都付諸東流了
豎子不足與謀!
帶著這種怒其不爭的失望,夏侯惠近些時日在入宮伴駕時,顯得很安分很是沉默。
就連有一次隨著天子曹叡前往北邙山狩獵為趣,他都以在家引弓拉傷小臂為由,委婉的回絕了君臣同樂了。
對於他的怏怏不樂,許多人都以為那是振威將軍吳質回朝的緣故。
是的,吳質升遷為侍中了。
或許是新鮮的關係,他頗受恩寵,時常被天子曹叡帶著身側諮詢與出遊同樂,伴駕時間猶如散騎侍郎。
要知道,因為如今中書省權重以及天子年歲尚輕的關係,諸侍中幾乎都只在東堂內伴駕,或者天子有國事諮詢的時候才召來。
出遊,則是不會被帶上的。
彼此年紀相差得太多了嘛,難以同樂。
吳質得此殊榮,無改仗勢恣睢的秉性,常常對其他伴駕近臣斜眼睥睨,對有過齟齬的夏侯惠更是不吝做出嗤之以鼻的姿態。
態度之惡劣,就連散騎常侍王肅都有點看不下了。
在唸及了妻夏侯氏、以及與夏侯衡私交不錯的情分,擔心夏侯惠年輕氣盛對吳質還以顏色、做出在天子面前失儀的事情,便勸說了幾句。如“吳質重品行低劣,不值稚權動怒”、“小人之心常齷蹉,坦蕩君子無需介懷”等等。
對此,夏侯惠自是滿臉誠摯的謝過,並表示自身不會魯莽。
隨後便在心中泛起了膩歪。
不是對吳質的,而是王肅以及其他人的。
因為在先前以《阿房宮賦》諷刺天子曹叡後,諸多近臣就鮮與他攀談或親近了~
然而,待那夜與天子坐談後,所有人似乎都發現了他原來是一個品德優良的謙謙君子、可引為知己的友朋。就連在中領軍署任職、平素鮮有機會與他人聊閒的夏侯獻,都曾經趁著候駕的時候自動與他攀談了幾句。
作為高門之後的經學大儒王肅,雖不沒有如此勢利,但若是沒有一夜長談之事,他定不會好心到來多嘴安撫夏侯惠情緒的。
唉,果然。
世態炎涼,人情練達即文章啊~
也正是這種感慨,讓夏侯惠尋找志同道合者的心思愈發熾熱了起來。
規勸天子之路難成行,也是時候做好兩手準備了。
唉
只是天下才俊如過江之鯽,孰與我歸邪?
依仗著“識人之明”,未卜先知的尋找俊才,在彼等尚未顯榮之前便傾心與交,以期日後成為同道者?亦或者是,從山野江湖中尋找草莽屠狗輩,施以恩義、委為腹心,以期他日能為我操刀舞戈伐異己呢?
嗯,還是暫且忍耐吧。
如今朝野皆以為我得天子信重,故而此時尋得之人,必然也是趨炎附勢者眾。
待我上疏舉薦杜恕得罪士族與宗室元勳,成為天子孤臣、被他人不敢結交之後,再尋得之人,方能肝膽相照、性命相托。
且如今我出仕時間尚且短,朝野有識之士也不敢對我的為人做出明確定論。
待我的名聲日漸增長了,自身秉性品行也足以定論了,或許有志同道合者自發找上門來。
物以類聚嘛~
情投意合的雙向奔赴才是
啊呸!
是同心同德、擁有共同理想抱負的人,才能成為矢志不渝的刎頸之交。
帶著這樣的自我寬慰與對後路的思慮,夏侯惠緩緩穿過宣陽門,望著司馬門而去。
就是走著走著,心中陡然感覺有一道目光久久黏在自己的後背上。待猛然回頭而顧,卻見頭戴武弁、身著絳紅青綬朝服之人正注目著自己。
見他警覺了,那人也不拘束,反而對他露齒而笑,帶著賞識的目光輕輕頷首致意。
對此,夏侯惠也露出一縷笑容來,略微拱手遙遙致意後才繼續前行。
那人乃是蔣濟。
這令夏侯惠心中覺得挺諷刺的。
因為他與蔣濟並無交情,而蔣濟對夏侯惠示好的緣由,自是他從天子曹叡哪裡知道了,設立天子恩科的諫言出自誰之手。
亦是他即將獲得為天子選拔門生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