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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外,邙山。
此時已至黃昏,斜陽緩緩墮入連綿山巒的懷抱,天際晚霞如火,餘暉灑落在山林野花中,讓前來交遊踏青少郎與女郎“人面桃花相映紅”;鳥雀斂翼低掠而過,鳴叫著歸來山林,山腳次第坐落的屋宅,陸續升起了裊裊炊煙。
郊遊踏青的夏侯惠也盡興而歸。
與他不同的是,策馬緩緩的夏侯和滿臉愁容。
不必說,他定是煩惱著歸去府邸後,大兄夏侯衡必然責罵他們二人浪蕩終日、沒有前去拜會夏侯楙之事。
“義權神色懨懨,乃是擔心大兄責罵乎?”
似是有所覺,並轡而行的夏侯惠側過頭來,臉上似笑非笑的寬慰著,“不必擔憂。此番乃我不從大兄之言,大兄若責罵,我一人當之,定不會牽連義權的。”
我都被你帶出來郊遊了,大兄哪能不責罵我啊~
再者,身為始作俑者的你都自身難保,哪能勸動大兄不責於我?
夏侯和暗中腹誹,無精打采的“哦”了聲便當作回答了。
很顯然,他是不信夏侯惠說辭的。
對此,夏侯惠看在眼裡,只是輕笑了聲,也不復再言。
歸途無話。
待歸洛陽城,才剛入府邸,便看見夏侯衡正佇立在廳堂前的簷柱下,眉目間盡是不豫之色。應是等候他們多時了,且知道他們二人郊遊終日了。
苦也!
自幼被長兄帶大的夏侯和暗歎了聲,徑直步前行禮喚了聲“大兄”,便垂首恭立在側,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
而夏侯惠則是大趨步向前,解下腰側的環首刀塞入夏侯衡手中,然後側身露出背部說道,“我外出郊遊,一時興起而誤了拜訪子林兄之事,有負大兄殷殷之情,甘願領責。”
這是讓夏侯衡以劍鞘抽打的意思。
亦令夏侯衡當即愕然。
身為家中長子,他已然代父約束諸弟妹行止、督促諸弟妹讀書多年,但生性溫和的他只是說教一番或罰禁足府中,還真不曾以棍棒管教過。
現今夏侯惠就是欺他這點,直接討打,讓他責罵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了。
想想就明白了。
別人都恭敬認錯、主動討打了,自己要是忿怒難當就直接打幾下,避重就輕的責罵幾句那算什麼事?
但夏侯衡是真下不了手啊~
冠禮之前他都沒有以棍棒教訓過,如今夏侯惠都被闢為散騎侍郎了還打什麼!
是故,發作不得的夏侯衡好一陣鬍鬚抖動,捏著的環首刀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還是將之擲在地上,長聲嘆息,“罷了,罷了!你既已然步入仕途,且自有主張,我亦不復多事了。此些時日我為你尋門親事,將長兄之責盡了,日後你如何作為我皆不復置喙便是。”
呃~
怎麼就扯到親事了。
聞言,夏侯惠心中大急,轉身過來抓住長兄之手,“大兄先前可是許過我,功業未立不言姻親之”
“哼,莫要拿功業未建等說辭來搪塞!”
但他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夏侯衡給打斷了,“你若是心念功業不立,何不聽從我之言前去拜會子林兄為仕途裨益?此事我意已決,容不得你多言!”
言罷,徑自拂袖而去。
令夏侯惠想再做爭辯也沒了機會。
且待他轉目而顧時,還發現夏侯和臉上洋溢著幸災樂禍的笑容,見他看過來了,彼連忙作肅容,“今日郊遊甚為盡興,亦頗為疲憊。六兄,我且先去休憩了。”
說完也匆匆離去了。
徒留夏侯惠獨自在簷廊前搖頭苦笑,滿臉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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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象輅(路),天子車駕的一種,上朝和巡遊地方時乘坐。《周禮》有云“王之五路(輅),玉路(輅)以祀;金路(輅)以賓;象路(輅)以朝;革路(輅)以即戎;木路(輅)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