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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同順齋前,那一株海棠此時尚未吐出生氣,只是周圍漾滿滄桑。
走進去的時候,卻見十四貝子在座。當年的毛頭小子如今已是意氣風發深沉內斂,規規矩矩地坐在下面與德妃閒聊,看見我進去,站起來打了個千兒,我連忙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回禮。德妃拿絹子擦了兩下眼角:“雅柔,這些年,可把額娘惦記壞了,快讓我看看你可是吃了苦頭了?”
“孩兒不曾吃苦,謝額娘惦念。”也許是年齡的關係,我有些不習慣這樣四平八穩的親近了,只能撿些沒要緊的說說。瑾兒的事她倒是隻字沒提,我見沒什麼要事,正打算跪安告辭,外面的小太監進來:
“稟娘娘,前面傳了話,皇上今日晚膳擺在這裡,無論誰在,叫娘娘留下便是。”
034 冰火
——灼灼親恩,凜凜寒意,兩重天
看得出來,康熙今天心情還不錯,沒有特別古板地擺一張桌子讓我們站在周圍伺候,而是把晚膳擺在了偏殿。每人跟前一張雕花小几,只擺了手爐大小的銅製火鍋,一個直徑一尺的南瓜型紅漆捧盒,盒裡分八個隔斷裝各色菜品,另有宮制漬菜糕點各兩盤,一個琺琅自斟壺並蘭花琺琅杯一隻。
悄悄看一眼,康熙已經是老態盡現,左臉頰一塊明顯的老人斑襯得他鬚髮皆白,原本總是透著凌厲的眼睛此時有些迷濛,反顯得滿是笑意。他一進門就招了德妃坐在身旁閒話,吃穿用度的說了一大堆方才往四周看,發現了跪在地上好半天的我和十四阿哥。
“胤禎,你的摺子朕批過了,就猜到你必在這,朕自己拿過來給你。沒想到甘肅免稅這個事上你和四阿哥倒是難得碰在一根弦上,朕準了,已經著了戶部去張羅這個事。”落座以後,有小太監遞上一本摺子,十四阿哥雙手接了,康熙的眼睛始終沒離開他,看他坐回去又說,“前日朕怎麼恍惚聽你額娘說你那媳婦著了涼,藥可還有?德妃,你也該著人去看看。”
“是,妾妃疏忽了,一定尊皇上的旨。”德妃趕緊站起來,臉上喜不自勝。我坐在一邊百無聊賴,這種尷尬蒼白的地方多呆一刻都像十年那麼煎熬。
“兒臣不能為皇阿瑪分憂,還勞皇阿瑪這樣惦記,兒臣愧不敢當。”十四貝子雙目灼灼,臉上不知是不是帶了酒意而滿面紅光。
“呵呵,不急,朕心裡有數,你能給朕分的憂可多著呢,慢慢來。眼前就有差事要交給你,明兒個你未時到養心殿來,也不必遞牌子,直接進去就行。”康熙略有些沙啞的聲音較之從前顯得那麼柔和,或者,是我從來沒聽過他柔和的聲音吧。好像記憶裡打從我第一次見他,就是無比沉悶的氣氛、緊張的場合和一地亮閃閃的碎片。
我輕晃著手裡的琺琅杯,三年梨花釀的味道撲鼻而來,配上鍋子冒出的蒸汽,燻得我兩頰潮熱,眼底卻澀澀的。
“皇上今兒個高興,只是這酒也不能多了,您看,十三媳婦臉都紅了。”德妃的聲音叫我心中一驚,寧肯康熙想不起我就算了。
果然,康熙抿著嘴,眼皮也沒抬地說:“這十三媳婦可是有年頭沒見過了,怎麼,十三阿哥的‘毛病’可好了?”
我一時竟不知道怎麼作答,倒是十四阿哥搶上話來:“皇父想是說早先十三哥腿上的毛病,不知道可痊癒了?兒臣也惦記著呢。”
“回皇父的話,倒是沒有大礙了,只是到了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就會時常疼痛,臣妾一定盡心照料著,多謝十四叔惦記。”我說完順便感激地看了十四一眼。
“哦,這樣也倒罷了。德妃,你回頭也給上上心,都是你生養的,莫叫別人說你心眼偏呢。”康熙擺弄著手裡的筷子,又把臉衝向我,“你家的弘暾倒是伶俐得很,明兒個還送他進來住幾天,跟弘曆一道朕看著喜歡。”
德妃在一旁打趣:“皇上還說妾妃,皇上自己也是偏心得緊呢,這麼多皇孫中就只疼這兩個。”說著暗暗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本想站起答應著,沒想到康熙又說:“誰說的,朕也疼弘春他們呢,老十四家那幾個,像足了老十四,懂事穩當識大體,比不得朕有些不聽話的混賬兒子,就只會恃寵而驕,明裡暗裡地給朕難堪!”
如果琺琅杯不是銅胎的,現在八成會碎在我手裡;如果不是人對死的恐懼還能抓住理智和涵養,現在我面前那一鍋子湯底也許都會扣在康熙的臉上。我不否認,跟康熙說話很累,我從沒有那份榮幸能聽見他說出一句不藏玄機的肺腑之言,但是這樣夾槍帶棒的指責卻是這樣狠狠地紮在我肋上,忍著鼻腔的痠痛,我只能想,幸好來的不是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