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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第一次下雨
天空飛舞你的身子
我扒開泥土
種下我的種子
多少年了
你不知道的種子沒有長出我的身子
我骯髒的右手是天空中飛舞的無法觸控的你的身子
胡大爺開始喊叫,過度!過度!過度!聲音越來越大。我忽然清醒了。胡大爺在狂敲我宿舍的門,高聲喊著:“秋水,秋水,你姐姐找你,你們家出事了。”我提了褲子竄了出門,於是第二次見到了柳青。
柳青站在門口,穿著另外一身黑色的套裝,頭髮盤了,有些亂,口紅塗得也不很仔細。她站在樓道里,周圍掛的滿是晾著的衣服。厚朴那條巨大的內褲,竹子衣架撐了,綠底黃點,象一面非洲某國國旗似的懸掛在她身後。厚朴的內褲都是有年頭的。對於內褲,厚朴不講更新換代,只講自然耗損,除非丟了或是爛到擋不住龜頭,絕對不扔。時間長了,不黃不綠不藍不白,顏色難辨。厚朴說將來他的博物館建成了,送一條內褲去展覽,表明他艱苦樸素的作風,象老革命似的。我們說革命少年們肯定會把那條內褲當成革命老人厚朴第一次夢遺的遺物。柳青站在厚朴的褲頭前,周圍是晾曬著的軍綠褲、水洗褲、牛仔褲,我聞見“沙丘”香水的氣味,忽然覺得柳青站在這個地方,有些古怪。
胡大爺搶在前面,只穿了褲頭和背心,褲頭象領導人似的一直提到腋窩,背心上印著“勞動模範”四個紅字,遮不住他碩大的肚子。“秋水,你姐姐找你,你們家出事了。你有幾個姐姐呀?”
“行,大爺,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天涼,別凍著。”我看胡大爺汲著拖鞋走回傳達室,回頭對柳青說:“給我半分鐘,我馬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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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我骯髒的右手(二)
我胡亂穿上衣服,從門後釘子上掛的白大衣裡隨便抓了一件,出門拉了柳青往樓下走。天還沒亮,挺涼。我們穿過擺滿試劑櫃和各式冰箱的樓道,樓道里一股老鼠飼料的味道。我的右手輕輕擁了柳青,指示樓梯的方向,她一句話不說,我也沒問,我感覺她的身體在抖。
“冷?”
“可能吧。”
我把夾克衫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她還在抖,本來就瘦,現在人顯得更小,彷彿淋了雨的鳥。
“你不冷?”
“我有白大衣。這東西太髒了,我穿好了。我以前一直以為白大衣最乾淨了,白衣護士最溫柔了。其實,我錯得不能再錯了。沒有比白大衣更髒的衣服了。”
“那白衣護士哪?“柳青恢復了些常態。
“沒實際上過,不太清楚。但是上過的同志們都說,絕對屬於剽悍一類。想想也對,要是個好護士,溫柔都在白天用在病人身上了,到了晚上沒什麼會剩在老公身上,護士也是人呀。就象大廚做了一天的飯,晚上回家,只想用炸醬麵兌付老婆孩子。要是個惡護士,對付你和病人,都不會有什麼好臉,不如找個殺豬的,也穿白大衣。”
“你好象總能說出很多著三不著兩的話來。沒人勸過你要嘴上積德?”
“不少人咒我會死在這張嘴上,說我一生坎坷,多半會被人騸掉,一定會死在嘴上。開始挺害怕的。但是想通了,也就好了。被騸了,可以當聖人,寫《聖經》或《史記》。死在嘴上,比死在床上強。”
我們走出樓門口,一股冷風吹過來,鼠食的味道去了很多,柳青打了個冷顫。我看見她那輛歐寶車停在院子裡,就管柳青要了鑰匙,開了門拉她上去。我褲兜里正好有半包駱駝煙,前天順我哥哥的。我點了一棵遞給柳青,又給自己點了一棵。柳青一口一頓地把那棵煙抽了,菸灰撣進車裡的菸缸。她嘴的形狀挺好看,掐死的菸蒂上印了一圈淡淡的口紅印。車裡充滿煙霧,漸漸暖和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我家出什麼事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住哪間屋子。我總不能跟大爺說,我來找秋大夫打胎。”
“怎麼回事?彆著急。從頭講,時間、地點、人物、事件。”
“我上了個當,我想,這回我肯定懷孕了,我不能要這個東西,我要打掉它。”
“你怎麼肯定是懷孕?好些小女孩認為被男生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就能懷上孩子,抱一抱能懷上雙胞胎,親一親,懷上的雙胞胎是一男一女。別自己嚇著自己。”
我想起中國糟糕的生理衛生教育。生理衛生課上第十二章,真正講男女的時候,學校勒令男生、女生分開。女生去食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