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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邊你就沒聽過了。多多喝水,三天不許撒尿,什麼煩惱都忘了;三天之後,上一趟廁所,抖一抖,好愉快呀。幸福是多麼容易獲得呀。“
“以後我每回小便都先看你一眼,讓你知道什麼是滿懷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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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哥倫布(二)
春雨不斷。纏綿如愁。
我坐在人體解剖室外的漢白玉臺階上,院子裡連翹嫩黃,玉蘭潤白。
這所醫學院年代久遠,名聲顯赫。一部校史便是大半部中國的現代醫學史。我坐的臺階下,一塊石牌,銘文清晰:民國七年建。
它的原址是個王府。院子四合中矩,三面房,一面門,中間是內圓外方的青磚院子。三面的房子青琉璃鋪頂,飛簷吊角,飛簷上小獸猙獰,仙人清秀。
我從懷裡掏出一小瓶GIN酒,喋一口,松枝的清香。我想,李商隱的“留得殘荷聽雨聲”和戴望舒的《雨巷》就產生在這種天氣,這種地方。這種時候,容易產生性幻覺,想象一個長髮長裙的姑娘就坐在距離自己半尺外的臺階上,一句話也不說,眼睛霧濛濛地看著遠處,遠處什麼也沒有。她就這樣陪著你,幫你化解那些表達不出來的思想,偶爾嘆一口氣,這樣就好。
喝的酒是洋貨,標籤上全是外文。酒是哥哥給的。哥哥是幹旅遊的,專門從事坑害外國友人和港澳臺胞的勾當。他常住酒店,我用的香波、浴液、牙膏、牙刷、浴巾、鞋刷分別來自不同的星級酒店。幸好我不是女生,否則一定會被同屋認為勤工儉學,常常被恩客包房;而且那個大款多半是個黑道人物,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雁不留行。
哥哥在酒店結帳,服務員只檢視房間裡的彩電和大件傢俱是否還在,對他非常客氣。飯店經理囑咐過他們,酒店不景氣,就哥哥這樣的人手裡有客源;尤其不要和哥哥計較,他是農民。
哥哥本來學的是英文,第一次接團是兩個美國人,一對老夫婦,都是教師。哥哥帶團前可興奮了,說這回終於有機會可以練英文了,說將來一定要把英文練得好好的,說出英文來象放屁一樣聲音響亮、心情舒暢,說他練出來之後再教我,我將來就能泡洋姑娘了。
事情的結果是,那一對老夫婦投訴了哥哥,說他的英文實在聽不懂。哥哥沒練成英文,那兩個美國人卻被迫學會了好些中文,其中一個詞是“我操”,哥哥告訴他們,那個詞的意思和發音同“what’s up”基本一樣。
自那之後,哥哥再也沒帶過英文團,遇上英文團,能推就推,實在推不過,就對領導說,帶砸了別怪他,然後就逼我逃課替他帶團,說我也不小了,說窮人的孩子應該早當家,給我一個掙酒錢的絕好機會。哥哥還會把他那個隨身聽大小的呼機給我,說聯絡方便。九十年代初,呼機絕對是個新鮮東西,我挎在腰裡,盒子槍似的,又怕別人看見更怕別人看不見,彆彆扭扭的,可神氣了。
哥哥們有過輝煌的時期。那是在八十年代中後期,那時候彷彿只有搞旅遊的才見得著洋錢,能去酒店站前臺的小姐彷彿入圍亞州小姐大選的佳麗,只要再推開一扇門,一條鑽石鋪的路就在眼前。哥哥們倒賣外匯、電器指標,“踩剎車”,吃回扣,拉皮條,除了殺人越貨之外,無惡不做。我那時候跟著他們過過一段揮金如土的日子,在飯店聽歌星唱歌,吃兩千元一桌的館子。後來群眾覺醒過來,都開始想辦法掙錢,哥哥們的優越感就象被紮了個小眼的氣球,很快癟了下來。
雨還在下,我又喝了一口酒,把瓶子幹了。我一伸手,把空瓶子放到雨裡,看有幾絲雨飄進。我身旁那個並不存在的長髮姑娘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看你有幾滴淚是為我落的。”我解釋。
春雨不斷,輕細纏綿。
我剛剛在解剖室裡最後複習了一下屍體,過了一遍最主要的結構,腳下的地板上人油膩滑,滿屋子的防腐劑氣味讓我噁心。我知道在這種苦雨不斷的天氣裡,鬼與鬼習慣在這樣的環境裡交流情感。白先生說解剖室走廊兩邊的標本櫃裡盛放的各種器官屬於不同歷史時期的各種名人,名伶、巨賈、大盜、佞臣。抗日戰爭中的某一天,著名的北京人頭蓋骨聽說也是從這裡神秘地消失。那些器官浸泡在福爾馬林液裡,面無表情,透過玻璃瓶,顯得蒼白而且蒼老,似乎全然不記得它們的來生今世。人嗎,一樣的開始與結束。賽珍珠的卵巢、楊小樓的肺葉、張學良的牙齒,和別人的又有什麼不同?
我需要暫時離開這裡。我的姐姐想讓我去見一個人。
我在家裡的地位舉足重輕。我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