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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會對我說:“如果藥膏有用,為什麼不讓我喝酒呢?”或者“如果我完全不喝酒,你想我還需要用藥膏嗎?”當然,無論我說什麼,他總是這耳朵進去,那耳朵出來。他總得擔心點兒什麼,而###當然就是他擔心的主要物件。有時候他擔心他的頭皮。他有頭皮屑,這幾乎每人都有,可當他的###情況良好時,他就忘了###,而擔心起他的頭皮來。再不就是他的胸。一想到他的胸,他就會咳嗽起來。咳得好厲害啊!就好像他已經是肺結核晚期病人了。而當他追逐女人時,他就像一隻貓一樣神經質,一樣容易激動。他不能很快得到她。一旦他擁有她,他就已在發愁如何甩掉她了。她們都有些毛病,通常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毛病,可是卻使他倒了胃口。 我們坐在黑洞洞的小房間裡,他就對我絮叨著所有這一切。幾杯老酒下肚以後,他像往常一樣站起來去洗手間,半路上他扔了一個硬幣在投幣機器裡,跳舞的人翩翩起舞,他也隨之活躍起來,指著玻璃杯說:“再來一巡!”他從洗手間回來,看上去格外自鳴得意,究竟是因為他的膀胱減輕了負擔呢,還是因為在過道里碰上了一個姑娘,我不得而知。總之,在他坐下來以後,他便開始變換手法——現在十分鎮靜,十分安詳,幾乎就像一位哲學家。“你知道,亨利,我們這些年裡正在變老,你和我不應該像這樣浪費我們的時間。如果我們想要有點兒作為,我們就該開始……”這樣的話我已經聽了好幾年了,我知道結局會是什麼。這不過是個小插曲。這時候他平靜地在房間裡四處張望,看看哪個婊子的模樣不那麼爛醉如泥。他一邊談論我們生活中的悲慘失敗,一邊腳下踩著舞步,眼睛裡逐漸放出光芒。事情總是按老一套的程式發生。正當他說——“例如,你拿伍德拉夫來說。他絕不會有長進,因為他只是一個天生的操蛋貨,卑鄙無恥,只會小偷小摸……”正在這時候,碰巧會有某個喝醉的胖女人從桌子旁走過,讓他看見了,他就會馬上把話停下來,說:“嗨,小傢伙,坐下來同我們一起喝一杯怎樣?”由於像那樣的醉鬼婊子從來不是單獨出動,總是成雙成對的,於是她就會回答:“當然可以,我能把我的朋友也帶過來嗎?”麥克格利高爾裝得好像是世界上最殷勤的男子,他會說:“沒問題,為什麼不帶過來呢?她叫什麼名字?”然後,他會扯著我的袖子,俯身過來小聲說:“別不高興,聽見嗎?我們給她們來上一杯,然後就甩掉她們,明白了嗎?” 一如既往,大家喝了一杯又一杯,賬單上的數目越來越大,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把錢浪費在兩個婊子身上,所以,你先出去,亨利,假裝你要去買藥,幾分鐘後我也走……但是等我,你這婊子養的,不要像上次那樣把我丟下不管了。而我也一如既往,我來到外面以後,就儘可能快地走開,暗自好笑,並感謝我的幸運星宿讓我這麼容易地擺脫了他。我肚子裡裝了這麼些酒,我的腿拖著我走到哪裡都無所謂了。百老匯燈火通明,像往常一樣瘋狂,人群稠密得就像糖漿一般。你一下子投身其中,就像一隻螞蟻,被簇擁著往前走。每個人都在走著,有些人有正當理由,有些人根本沒有理由。所有這些推推搡搡,所有這些運動,都代表著行動,代表著成功,在不斷進行。我停下來看看鞋,看看花哨的襯衣,新式的秋季大衣,九角八分一枚的結婚戒指等。過不多遠就有一個食品商場。 每次我在吃飯時間走在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時,總有一種期望的狂熱支配著我。從時報廣場到第五街不過幾個街區,有人說百老匯就是真正有意義的一切,可它什麼也不是,不過是一個養雞場,而且還是一個糟糕的養雞場。但是晚上七點鐘,當每一個人都在衝向飯桌的時候,空中有一種電火花噼啪作響,你的頭髮就會像天線一般豎起來,如果你有接收效能,你不僅能接收到每一次電擊和閃爍,你還會有統計的渴望,算算像構成銀河的星星一樣擁擠在空間裡的軀體總量大概有多少,這些相互作用著、緊挨著的有細胞外質的軀體。不過這不是銀河,而是不夜的百老匯大街,世界之巔,頭頂沒有天篷,腳下甚至沒有裂縫或窟窿讓你掉下去,讓你說這是一個謊言。絕對的非個性化把你帶到人們的一派胡言亂語之中,這就使你像一匹瞎眼的馬一樣往前跑,並在你神志不清的耳朵裡喋喋不休。每一個人都莫名其妙地完全不是他自己,於是你便自動成為全人類的化身,同一千個人握手,用一千種不同的人類語言嘀嘀咕咕地說話、詛咒、喝彩、吹口哨、哼唱、說獨白、演說、做手勢、撒尿、生育、哄騙、勾引、啜泣、物物交換、拉皮條、鬧春,等等,等等。你是摩西以來的所有男人,再就是一個正在買帽子、買鳥籠、買老鼠夾子的女人。你可以躺在櫥窗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