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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涇波:追隨司徒雷登44年(1)
∷∷口述 傅履仁
對於絕大多數中國人而言,都是從毛澤東的《別了,司徒雷登》這篇文章知道“司徒雷登”這個名字的。雖然這篇在特定時代背景下寫就的3600多字的文章中,真正涉及司徒雷登的只不過幾百字,但司徒雷登卻因被定格為“美國侵略政策徹底失敗的象徵”,而成了中國歷史上一個持久不衰的“名人”。
其實與司徒雷登在華的漫漫50年曆程比,“大使”經歷不過是其中短短兩年。從傳教士到教育家到外交家,司徒雷登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見證了乃至經歷了中國近代複雜多變而波譎雲詭的歷史。
18歲那年一場偶然相遇,使得傅涇波——這個清末貴族改變了以後的全部人生方向。而他也獲得了司徒雷登始終不渝的信任,自此有了長達44年的追隨。司徒雷登在晚年,也用“田園詩式的友情”來形容他與傅涇波這種超越種族、亦師亦友、情同父子的關係。
傅履仁是傅涇波的幼子,16歲那年與母親一起到美國,與一年前先期陪同司徒雷登到達美國的父親傅涇波團聚。現在的傅履仁是美國陸軍第一位華裔將軍,任美國陸軍法律總監。退役後,傅履仁還曾擔任美國麥道飛機公司駐中國總裁。他的妻子宗毓珍是著名華裔主持人宗毓華的姐姐。今年5月,傅履仁正式成為由傑出美籍華人(如貝聿銘、馬友友等)組成的百人會的第四任會長。在他眼中,父親對待“爺爺”司徒雷登的方式,體現的正是中國最古典的一種君子風範。
清末貴族與傳教士的相遇
1900年,父親傅涇波出生於滿族正紅旗的一個貴族之家,曾祖父因剿滅“義和團”有功,而被封為鎮國公、建威大將軍,並擔任過甘肅鎮守使,是一個權傾一方的顯赫人物。父親是家中的長孫,深得寵愛。6歲時,便被曾祖父帶到朝中覲見過慈禧太后。父親的另一個名字“永清”,就是慈禧太后起的,意思是“永遠清潔”或“永遠忠於清朝”,可見傅家在清廷中的地位。
祖父傅瑞卿早年也在清廷做事,後來棄政從商,並改信基督教。祖父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雖然是地道的滿族,但他對清末*很痛心,後來成了最早的反清人士,也是最早剪辮子的那批人。他甚至不允許父親再娶旗人,我們在外也從不說自己“在旗”。
父親第一次遇見司徒雷登先生是在1918年。那一年秋季,父親陪同祖父去天津參加全國基督教青年會聯合會,當時身為南京金陵神學院教授的司徒先生受邀發表演說。這一次初聚,成了父親人生的一次里程碑。司徒先生後來在*裡還特地提到這一段:“雖說他(注:指傅涇波)聽不懂我的南方話,但在他的想象中,我的人格似乎放射著一種光芒。”
父親原本在北京大學讀書,他在那裡結交了很多思想非常活躍的人物,像胡適、李大釗、陳獨秀、李石曾、吳稚暉等。父親交遊甚廣,我記得他晚年時曾提及,當年還在溥儀的英文老師莊士敦引薦下,去故宮拜訪過這位清末遜帝。
1919年,司徒雷登到北京就任燕京大學校長,父親與司徒先生再次相遇。不久,父親從北大轉到燕京大學,開始邊讀書邊為司徒雷登做事。父親得了一場肺病,司徒先生的母親、司徒及其夫人都時常探望他。父親曾說,在他眼裡,司徒雷登彷彿“基督化身”,他對司徒先生的愛甚至超過對親生父親的愛。
傅涇波:追隨司徒雷登44年(2)
初到北京的司徒雷登急需建立與北京文化教育界的聯絡。父親利用他的優勢在這方面提供了一些幫助。有一次,父親在司徒先生盔甲廠(注:燕京大學遷往燕園前的舊址)的住宅內安排了一次晚宴,出席晚宴的12位客人都是像蔡元培、蔣夢麟、周貽春這樣享有盛名的名流,這讓司徒先生看到了父親在這一方面的關係和能力。
那時一心想把燕京大學創辦成一流大學的司徒先生,希望父親能做他的助手。父親最終答應了,但提出了三個條件:一、除差旅費外,不接受任何酬勞;二、不參與燕大的任何校內事務;三、只對司徒雷登校長一人負責。可以看出,父親之所以答應司徒先生,純粹出於私人友情。
父親在燕大上了兩年學後因病休學,他特殊的家庭和社會背景,以及他與司徒先生非同一般的師生關係,使他經常遭燕大教師非議,這使父親十分苦惱。為了避嫌,身體康復後,父親又回北大讀書。
1924年,父親從北大畢業後,就職於中國文化經濟學會。中國文化經濟學會是由吳稚暉、戴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