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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藍家酒坊仍飄著淡淡酒香。
窗外草叢裡蟲兒細細作響,窗內燈火邊飛蛾縈縈環繞。
酒坊後的木屋裡,美人出浴中。
小樓套上了罩衣,一邊拿起乾布擦乾長髮,一邊走出浴間,回自個兒房中。
一踏出熱氣騰騰的屋子,一股寒氣便迎面撲來;雖是初春時節,外頭仍是有些微寒。
夜空中,星光點點。
她不知不覺停下腳步,抬首仰望天上星辰。長髮仍溼著,沾溼了罩衣,她仍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瞧著夜空。
不遠的暗處,一雙黑瞳透著不悅和擔憂。冷如風藏在陰影中,對小樓的散漫感到生氣。
先別說天氣有多冷、寒氣有多重,光她不守禮教只著罩衣的站在黑夜中這點,就千不該、萬不該了。再加上她長髮未擦乾,在這樣的時節裡,她還有閒情逸致看星星!她再這樣站下去,定會著涼的。
該死的,她為什麼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
正當冷如風在這頭憂心忡忡時,小樓似是有所感覺,忽然轉頭朝這兒看來。
“誰在那邊?”小樓皺眉,挑著眼朝暗處瞧去,但啥也沒瞧見。奇怪,方才她明明覺得有人盯著她看。
冷如風在樹上,閉氣凝神,動也不敢動一下,搞不懂她的知覺怎會突然靈敏起來。
“沒人嗎?”她狐疑的自言自語,但那裡的確只有樹影幢幢!
算了,可能是她弄錯了。
小樓收回視線,終於察覺到罩衣被長髮沾溼了,背後有點涼涼的,她趕忙繼續擦著長髮,回自個兒房間去。
夜深了,他仍守在屋外。從窗上的剪影,他看到她擦乾了長髮,看到她在梳髮時的毫無耐心。當他聽到她對著自個兒的長髮咕噥些不雅的言詞時,他不禁莞爾;那讓他不由得想起從前他替她梳髮時,她既嬌且羞又幸福的模樣。
他愛她如絲般的秀髮滑過指間的感覺,但如今,那是再也不可能的奢求。
半晌,她吹熄了燈火,窗上失去了她的形影,彷佛也掏空了他的心胸。
他胸口一陣疼痛,渴望再看到她的一舉一動。但夜真的深了,她熄了燈,上床就寢,沉沉睡去。
夜涼如水,大地也沉睡著。冷如風獨坐樹頭,一個時辰後,他決定要冒險摸進屋去。夜闖香閨這種事,他成親前常常做,只是今非昔比;再且如今他想要的並非偷香竊玉,只是想近點看看她,如此而已。
無聲無息的溜進屋內,他杵在床邊望著她可人的睡顏,如此近的距離讓他想伸手碰觸她柔軟的臉頰。但他強忍著,直到他發現她睡得並不安穩。
她在睡夢中仍緊皺著雙眉,表情充滿著不安和恐慌。
不一會兒,小樓竟開始微微掙扎低語著﹕“不要,不要丟下我……”她一直重複這些話,到了最後還演變成啜泣,緊閉的雙眼緩緩流下淚來。
見她如此,冷如風終於忍不住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低首吻了下她的額頭,在她耳邊低聲保證:“別哭,我不會丟下你的。別哭了。”
似是在夢中聽見了他的聲音,她安靜了下來。
冷如風見狀卻更加心疼。她是否從三個月前便一直睡不安穩?是否夜夜噩夢連連?就如同他為她感到憂心害怕,是否她也擔憂著他?
一絲小小的希望在心底升起,但他隨即打散它,突兀的收回在她頰上流連不去的大手。
不,他不能這樣著想,不能再想她仍會愛上如今這樣醜怪的他。
他狼狽的從床邊退開,在還未改變主意前,匆忙離去。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一早起來見小樓滿臉笑容,一反前幾日的愁眉不展,藍石城不禁好奇的詢問。
“啊?我有在笑嗎?”小樓邊撈著浮在酒蹲上的酒渣,邊詫異的回頭看他,渾然不知自個兒臉上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樣。
“你這不是在笑,難不成是在哭嗎?”他搖搖頭,為她的反應感到好笑。
“呢……”小樓頓時羞紅了臉;總不能說她是因為昨晚夢見了小鬍子,所以今早心情才這麼好吧?這話說出來多丟人啊!
她又不好明言,忙尷尬地轉移話題,“藍大哥,你不是要去交班了嗎?我幫你弄了些飯糰,你帶著吃吧。”她拿起一旁濾過殘渣的清酒和早準備好的飯糰,急急的遞給他。
“你還好吧?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藍石城遲鈍的被小樓推著往外走,一臉擔心。
小樓聞言臉更紅了,她敷衍的道:“我沒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