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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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知府的老師,是當今丞相曾堯,曾丞相的老師乃已故的左僕射卞誥,卞僕射又和先柳老太傅系同門。
邵知縣等對朝廷中的錯雜關係略知些許。張屏先說自己的老師是陶尚書,雖是不領情地嗆了知府大人的話頭,但因為柳老太傅和卞僕射的關係,還可以補救著與知府大人套套情誼。待提及禮部侍郎蘭珏,就真的令邵知縣不知道怎麼評價了。
蘭侍郎騙娶柳小姐,被柳老太傅禁入其門的逸事眾人皆知,是雲太傅王太師一掛,與清流一系勢如水火。
且高知府與蘭珏及前任知府劉知薈大人系同科。據傳未登科前就和蘭珏關係不怎麼樣,當年在吏部,還曾上折彈劾過蘭珏。
彈劾書據說最後被雲太傅看了,沒多久,高知府即外放到地方,待皇上親政後,方才升做知府。官階低於蘭侍郎,但治理一方州郡,跟在禮部為副的蘭珏到底誰官途更順,尚不好說。
邵知縣趕緊開腔轉過話頭,張屏又默默埋頭吃菜,席間高知府未曾再和他說話,連視線亦都掃到張屏旁邊人即止,張屏也一直沒吭聲。
散席,高知府繼續在縣衙內巡視,行至中庭,忽而看了張屏:“張縣丞到任後做何事務?”
邵知縣替張屏答道:“張大人一直在編修縣誌。”
高知府道:“哦?本郡方誌,幾年前皆由劉御史在本府之位時主持編纂,你既承其珠玉,重新修纂,本府倒想一觀。”
張屏躬身道:“尚未成稿。”
高知府道:“本府亦不可能盡看,但把已編成的拿來便可。”
張屏與書吏去卷宗庫拿來了已成的書稿,高知府端坐內堂,一頁頁翻看:“甚是簡略。”
張屏垂首應道:“下官不擅繁複。”
高知府垂目再翻一頁稿紙:“擬編幾冊?”
張屏答:“一冊。”
高知府道:“哦?竟比劉大人之版精簡。”
張屏總算上道說了一句:“下官難及劉大人文采,故而從簡。”
高知府微微一笑:“方誌便如朝廷之人才,一代勝似一代方能欣榮蓬勃,且劉大人素來謙虛寬厚,亦曾與本府說,編纂方誌時,有頗多遺憾。若你覺劉大人之本繁複,儘可精而改之,不必過謙。”
眾人在心中默默替張屏燒了兩摞紙錢。
高知府再翻了幾頁紙稿,忽而視線在某兩頁上反覆流連:“這幾段話,與前文似非一人手筆。”
張屏道:“此……”堂下書吏道:“回稟知府大人,有時張大人的成稿,會由小的等重新謄寫。”
高知府微微凝眉:“文風修辭,亦大相徑庭。”
張屏躬身:“下官不擅長抒情文字,人物篇的頌詞皆由友人陳籌代筆。”
高知府撫須輕叩稿紙:“這幾段文字,其意感懷,其情深濃,本府看來,竟是已成縣誌文稿中,最好的幾段。”抬眼看向邵知縣,“寫此文字者,可否喚來堂中,本府一見?”
邵知縣瞥了一眼張屏,應道:“此人應在衙內,下官即刻著人去叫。”
張屏再躬身:“他在卷宗庫,下官去……”
高知府抬手:“不必你去,讓邵大人著人帶來便可。”
陳籌的確在卷宗庫內,接待知府大人重要時刻,他這種閒雜人等當要回避。陳籌在京城見過幾個大官,跟大理寺卿鄧大人一比,一個知府,實在不算稀罕,本著看不看都無所謂的態度於角落裡遠遠觀摩了兩眼高知府的真容後,就進卷宗庫替張屏幫忙了。小吏來喚時,陳籌很是納悶,自己怎麼就忽然入了知府大人法眼,一頭霧水到了內堂,高知府含笑望著他道:“你叫陳籌?這幾段文字做得不錯。本府很是喜歡。”
陳籌愣了一下,立刻行禮道:“學生惶恐,謝大人讚賞。”
高知府撫須緩緩道:“文字之道,重於自然。情自然,書自然。多修飾固然繁複,刻意簡略更蒼白慘淡。許多人以為,如方誌傳記者,直敘便可,其實不然。太史公之《史記》,文辭精妙,如珠如璣,評斷之句,更是點睛之筆。若把文章比作建屋,則敘是樑架,情乃磚瓦。皆是直楞楞的文字,就像幾根棍子搭了個框一樣,空蕩蕩,無肉無膚,怎可叫文章?”
陳籌如掉進了棉花堆,一時轉不過彎兒,懵懵不解其意,但看周圍人臉色及張屏垂頭站在一旁的模樣,直覺知府大人話風不對,剛考慮著怎麼接話,高知府又慈愛地望著他:“你在縣衙中,做何差事?”
陳籌道:“回大人,張屏……張縣丞是學生的好友,學生科試落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