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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子期嘆了嘆氣,坐在了石凳上,手掌無力地支撐在石桌上,“你已經猜到了?”
荷衣展示出手中的玉佩,那個天然而成的“邪”字,像一團火一樣燃燒,燒灼了於子期的目光,他痛到猛然地將眼睛緊閉,不敢再看它。
荷衣趕緊上前,手忙腳亂地說:“子期兄,你怎麼樣了?”
於子期輕輕甩頭,“沒事。這塊玉佩原本是永遠埋在我孃的墳墓裡的,現在把它挖出來就會想起小的時候。我娘說,我爹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我娘只不過是一個良家婦女,跟了他以後有了我,卻再也等不到他回來,留給我孃的只有這一塊玉佩。”小的時候,他所知道關於他的身世就只有這些,別無多餘的資訊。
荷衣坐在於子期身旁,不再多問,聽著於子期斷斷續續地講起他的從前,“其實,我只是一個下下等的平民,不配結交你這樣的千金小姐……”
荷衣本想安靜地聽他講吓去,聽到此時,卻不得憤怒地打斷道:“子期兄這是什麼話?我們是生死之交,不論貧窮貴賤。就算你是丐幫出身,也是一條硬漢子,怎麼可以說出這樣傷感情的話呢?”
於子期不解地問道:“什麼丐幫?”
荷衣忘記了,在古域國沒有丐幫,“就是叫花子。我的意思是說,哪怕子期兄是個叫花子,你和我之間的友情也不會因為這個身份而定論。明白嗎?以前的日子很苦吧,你和你娘在一起的時候?”
於子期這才明白了荷衣口中的丐邦所指何意,恍然大悟般,突然想到他其實已經算是丐幫出生了,“我娘只是一個靠給人洗衣維生的良家婦女。她是個孤女,長得美貌如花,就像荷衣這樣漂亮。我爹走後,她大病一場,日後就再沒有好過,一直帶著我。生活艱難,靠她洗衣服賺來的錢,根本不夠養活我們兩個人。而我,從小就沒有機會上學。別說上學的機會,就連一日三餐也很困難。每日食不裹腹,衣不暖身。小的時候,我經常去別的人家偷東西。然而每次偷回來的東西,都會被我娘扔掉。我尤其記得我孃的那個搓衣板,跪上去的的時候腳並不痛,痛的是心。我只是想讓我娘吃飽,讓她不要日日夜夜地勞累。有時候,有錢的人家專挑我孃的毛病。明明衣服洗得很乾淨,卻偏偏要說我娘洗不乾淨或者洗壞了,所以儘管我娘日日夜夜地洗,卻沒有得到工錢。好心的人家多多少少會給一點,卻不夠我們的買糧食的錢。所以,我跪搓衣板的次數越來越多,去外面偷東西的次數越來越多。我娘一病不起,我想拿那一塊玉佩去當鋪換一點錢,我娘卻說,那是我爹留下給我們的唯一的信物,還說我爹去做大事情去了,等他成功了一定會回來接我們。”
說著,於子期盯著荷衣手中的那塊玉佩,不再說話。荷衣鬆了鬆手,玉佩被於子期輕輕拿了過去,攤在手心裡,淚光盈盈地目視著,“可是,無論我娘把這塊玉佩擦得再亮,我爹仍舊沒有來過,哪怕一次。我娘只是活在我爹的謊言當中,被騙了一生那麼長的時間。她知道我會拿著這塊玉佩去當鋪,所以讓我跪在她床前發誓,就算是餓死也不許這麼做。於是,我長跪她的病床前,狠下心,就是自己死了也不會認這個所謂的爹。如果哪一天讓我們重逢,我一定不會承認他就是我爹。我答應了我娘,不會把玉佩拿去當了,可是我娘要治病,要吃飯。於是,我就接了我孃的活,替人洗衣服,可是賺來的區區幾文錢根本不夠昂貴的買藥錢。有一次,我接了一家有錢人的活,去拿衣服的時候,我看見有錢人府上的大門上掛著亮晃晃的金色門鈴,沒有多想,我趁夜盜鈴,卻惹來有錢人家的家丁的一頓毒打。那家人還給我娘放下話,要拿銀子去贖我。我們家根本沒有錢,我娘拖著病重的身子跪在老爺身前,苦苦哀求。誰知那家老爺不但不心生同情,還對我孃親起了色心。從那次以後,我們的噩夢就開始了。我娘被逼於賴,被那喪心病狂的人給羞辱了。再後來,那家人的夫人找上門來,要趕我們離開蜀都城,斷了我們的生路。孃的病情越來越重,到最後連咽水的力氣也沒有了。而我接不到一個活,除了搶,就是偷,再後來只能在大街上乞討。可是我娘根本咽不下我乞討回去的饅頭。我只能給她熬成湯。直至有一天,我終於偷來了錢,買來了藥的時候,我娘已經再也不能睜開眼睛了……”
於子期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幕一幕的電影,放影在荷衣的腦海裡。她只是默默地聆聽,目不轉睛地看著於子期臉上湧過的每一個神情。他母親是生活在這個封建的古域王朝,不是她的21世紀,她獨自帶著於子期生活該有多艱難。不用她想,腦子裡都有答應,“子期兄……”她喃喃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