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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跟一隻花喜鵲似的扎撒著翅膀撲愣進來,倉促間她聽到一個“靜”字,還以為是在喊她:“我收拾好了,馬上就能走!”
李魚一瞧,姑娘那襲柔軟貼身的緋肉色貼身軟靠已經換掉了,這時她的打扮帶些胡風,渾脫小帽兒,肩後兩道小辮子,翻領窄袖小衫,奶白色的一條似裙非裙的胯褲,腳下一雙手工做的雲字尖小布靴,俏皮、伶俐。
原本薄施粉黛的臉蛋洗乾淨了,清湯掛麵,但十六七歲的姑娘肌膚,需要胭脂水粉麼?沒有那些東西,她的肌膚反而更透出一種天然的晶瑩剔透,就像一個青春清純的高中女生。
康二伯指了指靜靜,對李魚道:“你看看,就像她這樣的,看著挺機靈一孩子,實則啥心機也沒有的一蠢貨,沒了這勾欄院,她可怎麼活?”
靜靜一雙大眼睛咕嚕嚕的,沒搞明白他們為什麼突然談起了自己,考慮到自己確實幹過一些蠢事,怕二師傅翻舊帳,所以機警地沒有答腔。
康班主見李魚瞟了靜靜一眼,有些不以為然,不禁笑道:“你還別不信。這閨女確實機靈,不缺心眼兒,可是她從五歲起就在勾欄院裡學藝了,長到這麼大,也不過就是從一個勾欄院跳到了現在這個勾欄院,一共就見過巴掌大的那麼一片天,走出去,是真的不知道怎麼活啊……”
康班主說著,站起來,撣了撣衣服,對他兄弟道:“深深雖說不是咱康家班的人,卻也是在咱們康家班的園子裡討生活。既然知道了她的下落,我怎麼也得去探望一下,你看家吧。”
康二也站起來,向康班主點點頭。兩兄弟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就連鬍鬚都一樣是蓄到胸前,互相點頭說話的時候未免顯得引人發噱。
康班主對兄弟交待完了,便與李魚等人往外走,劉雲濤本來與深深靜靜姐妹無甚關係,無需隨同前往。不過康班主還是喚上了他:“雲濤一起吧,探過了深深,咱們尋一處酒家,快意暢飲一番!”
幾人有說有笑地往外走,前方到了一個唱詞說書的臺子,臺前也有不少人在看錶演,主要以老年人居多,大多自帶小馬紮,聽得津津有味。
那說書人正說到“那荊軻哪裡是蓋聶的對手,交手不過數合,被蓋聶一個移形換位閃到背後,噗地一腳,登時就騰雲駕霧一般……”
突然就有一個裸著上身,罩著一隻眼睛的光頭獨眼大漢跳上臺去,飛起一腿踢在那說書先生的屁股上,說書先生“哇”地一聲就“騰雲駕霧”而去,砸中一片聽眾,登時倒了一片。
陡然見此變化,李魚和康班主不由一愣,齊齊看向臺上。李魚還當那位是荊軻的粉絲,受不得說書人汙衊自家愛豆,卻見那大漢把虯勁有力的手臂用力一揮,大喝道:“都他孃的滾蛋,西市之虎清場來啦!”
“唿啦”一下,那些老人家不過是閒極無聊跑來聽聽書解悶兒,誰想招惹是非,登時撿起小馬紮一鬨而散。就連那說書人都未敢叫罵一聲,爬起來夾著屁股逃之夭夭。
被撞倒的老人家中還有一個依舊躺在那裡,他年輕時候就是痞賴行裡的一個混賬,臨到老來卻也不見得就明白了事理,依舊還是混賬一個。吃那說書先生一撞,他趁勢就躺了,閉著眼睛做奄奄一息狀,準備訛人。
一聽那大漢自報家門,把他駭了一跳,也顧不得訛人了,登時就想爬起來逃走,可是一隻剛踩過狗屎的牛皮靴子已然踏在了他的臉上,把鼻子都蹬歪了。
光頭大漢一隻獨眼左右掃掃,慢慢定在康班主的臉上,臉上滲出一絲令人心悸的笑容。他毫不在乎地向身後揮了揮手,道:“兄弟們,到了康班主的地盤啦,還不上前打聲招呼。”
圍觀人群中登時就有一些大漢晃著肩膀走出來,看他們俱都穿著輕便,有的腰間鼓鼓囊囊,顯然是暗藏了兵器,康班主等人的臉色不免緊張起來。
眾大漢散漫地走到那獨眼大漢後面,齊齊地叫了一聲:“康班主”,便雙手抱臂,雙腳一分,在那廂叉腿站定,這樣幾十條大漢胡亂地一站,幾乎是封了勾欄院的進出口了。
康班主變色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那獨眼龍的靴底在那老潑皮臉上輾了幾輾,獰笑道:“幹什麼?好幾天啦,還是找不到人吶,我饒耿大爺的臉吶……”
他“啪啪”地拍了自己臉蛋幾巴掌,兇狠地瞪著康班主:“人是你的人,我就管你要。今兒你要是不交出那個十八深,饒大爺就讓你明白明白,馬王爺為什麼三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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