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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黃九妹道:“不要說遠了,還是說郭營長怎麼作戰陣亡了吧。給你喝杯水。”說著,將錫壺裡的茶,斟了一杯,雙手送到王彪手上。他站起來接著,點頭道了一聲謝。黃九妹道:“你也是真多禮,快些說訊息吧。”他坐下喝了兩口茶,微笑道:“這也不是廢話,你要知道什麼傢伙管什麼傢伙,就知道這戰場情形怎樣了。我們東門外一帶,工事雖也不壞,架不住敵人三四十門大炮,晝夜不停地對著戰壕轟射。他們這樣的轟擊,戰壕讓大炮打平了,路岔燒掉了,鐵絲網打斷了,我們有些小碉堡,安著機關槍,本來還可以攔著敵人前進。敵人上面用飛機炸,地面上用平射炮打,無論什麼好碉堡,只要平射炮對準了轟上三四炮,就會完全垮掉。對付平射炮,當然還是要各種炮。可是唉!我們的山炮彈迫擊炮彈,總共只有二千多發,打了一個多禮拜,還會有多少?大概從昨天起,東門一帶我們就很少發炮,只是用步槍機槍和人家打。打到今天上午,我們的碉堡戰壕都完全不能用了,我們就在工事外或者散兵坑裡和人家對抗,那郭營長真是好漢,就是這樣也沒有退後一步,敵人的密集部隊,前後衝了十幾次,弟兄都是跳出散兵坑,用刺刀手榴彈抵抗的。到了最後一次,郭營長已掛了兩處彩,他的勤務兵,要揹他下來。他說:‘由副營長以下,都在陣地犧牲,我好意思回去嗎?’後來敵人衝上來了,他就帶傷躺在地下,用手榴彈把跑到前面的敵人炸死,自己也就完了。”靜媛聽說時,緊張得面孔通紅,點頭道:“這實在勇敢!那時我們沒有派兵上去挽救嗎?”王彪道:“昨天晚上是副團長親自帶了一連人把七里橋陣地穩下來的,晚上因發生了水星樓的事,他又帶了一排人進城,連勤務兵都編隊上了陣呢。人家也只有兩隻手,兩隻腳呀!這副團長的名字最好記,他叫高子曰。今晚派不出什麼人了,副師長帶了幾名弟兄,到七里橋去督戰的。也就因為副師長都拿了一支槍,在散兵坑裡作戰,弟兄們都十分賣力,把最後一顆子彈打完了,上著刺刀,靜等了敵人來肉搏。所以打到下午,陣地上只剩二三十個人了。”靜媛道:“我們傷亡這樣多,敵人怎麼樣呢?”王彪道:“打仗,總是進攻的人傷亡多的。我們死三百。敵人就得死一千。”黃九妹道:“那我們今天算犧牲了一個營長。”王彪把杯子裡剩的茶,對嘴裡倒著,咕嘟一響喝光,藉著助助勇氣,他將杯子放在椅上,重重地接了一按,嘆口氣道:“還有呢。聽說第一七零團的第二營營長鄷鴻鈞,今天也在西邊長生橋那裡陣亡了。西路的情形,我不大明白,大概都離城牆不遠了。從今天起,恐我們要隔了城牆和敵人作戰。乾媽,你們不是說,敵人的炮彈怎麼會落到城裡來嗎?到了明天,我想槍彈都會在屋頂上亂飛了。可是,事到於今,你老人家也不必害怕,人生無非是這一條命,遲早也免不了一死。拼了這一腔熱血,也許死裡求生,做一番人家不敢做的事出來。”說著,他伸手拍了兩拍胸膛。他是站著說話,挺直了身子,兩道眼光迫直著射人,靜媛聽了他先前說的那番軍事常識,再又看到他這一種姿態,覺得一名勤務兵也有這樣的程度,也就難怪五十七師實在能打仗。因問道:“王同志,你的胸襟很好,你是抽壯丁來的嗎?”他道:“不,我是自己投軍的。我原是做小生意的,由南京到南昌,由南昌到上高,讓日本鬼子打到我什麼幹不成。後來遇到了我們參謀,我就給他當勤務兵了。因為我們是同鄉,很說得來。”靜媛道:“你山東家裡還有什麼人?”王彪道:“不瞞你說,我還是個獨子呢。家裡有一個老孃,有一個妹子,我死了不要緊,妹妹出了閣,不照樣傳宗接代嗎?生下孩子,不管姓什麼,我王家反正有一半。我覺得男女是一樣,我這麼大歲數,不是打仗,也許我在家裡,家裡不止三個人了。”黃大娘笑道:“少廢話!炮火連天,誰和你談三代履歷,還有什麼好訊息沒有?”黃九妹已把飯菜都熱好了,故意將頭偏到一邊,向劉靜媛道:“我們還是趕快吃飯吧,吃飽了,我們也做個飽死鬼。”王彪見她三人突然忙著吃飯,把探問軍情的心事放到一邊,頗覺有點不好意思。走到堂屋簷下,抬頭向天上看看,自言自語地道:“這天也是有意和我們為難,天天吹著這樣大的風,只要有火,總是越燒越大。咳!每天晚上,都是燒紅了半邊天。聽啦,這槍炮聲多密,我們過了十幾個年三十夜了。”他叨叨的自言自語著,堂屋裡還只是吃飯,並沒有誰理會他。他牽牽衣襟,又摸摸衣領,便迴轉身來道:“乾媽,你們吃了飯,早點休息吧,養點精神,好對付明日白天。我走了。”黃大娘說了句多謝,也沒其他言語。王彪料著是自己失言了,只好悄悄地走著。到了大門口時,後面有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