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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如果成功,臺灣方面也會認可他們的感情。幾經遲疑,闞中幹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小珍,小珍毫不猶疑就同意了這個計劃。
陳曉楠:她是義無反顧的嗎?
闞中幹:她義無反顧。她當時同我講了:“你回來以後,我們兩個留下一個小孩,你死了以後,我把小孩撫養大。”
陳曉楠:你們倆都是感情至上的人。
闞中幹:都是。我看了《上海灘》,裡面有個女子叫馮程程,她的性格就像馮程程。
闞中幹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進入大陸所需要的手續,並寫了一份詳盡的報告交聯考員轉呈臺灣“國防部情報局”。1958 年12 月15 日早上八點,闞中乾和小珍如約在白角碼頭碰頭,坐擺渡到黃坎,隨後兩人一起踏上了香港開往大陸的特別列車。
闞中幹:報告上寫得很詳細,說我們用私奔的方法回大陸,我會按照臺灣佈置給我的任務開展工作,我還再三強調要戴罪立功。
陳曉楠:這一路上,兩個人是什麼樣的心情?
闞中幹:好輕鬆,好愉快。哎呀!我有老婆了,有家了。
命如棋子:我的國民黨特務生涯(12)
陳曉楠:不緊張嗎?你是要進入大陸呀。
闞中幹:不緊張。那時候蠻輕鬆、愉快的,旁邊有了一個人,覺得好像更有力量了,更有支撐力了。我們坐在開往羅湖新界的火車上,一路聊天。後來一個警察說:“車子到了啊,你們兩個人講得這麼有勁。”
陳曉楠:準備了這麼久,作為一個特工真的要過關口時,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嗎?
闞中幹:跨過關口的時候蠻緊張的,臺灣那時候形容這個關口是鬼門關、陰陽界,香港是天堂,這邊跟北緯38 度一樣,是地獄。在臺灣把大陸描繪成這個樣子,所以心裡還是很恐懼的。進到深圳以後,吃的飯是紅米飯。那時候搞“大躍進”、“人民公社”,生活蠻苦的,吃的東西這麼粗糙,菜都沒有油啊。
跨過“鬼門關”,踏入了被描繪成恐怖地獄的陌生世界。面對生死未卜的未來,闞中幹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但想到“*”對自己多年的培養,一股豪情又不禁油然而生。三天後,闞中乾和小珍乘火車抵達上海,和闊別了整整二十年的父母兄妹團聚。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順利、波瀾不驚。
闞中幹:“國家”為了培養我,花了這樣多的人力、物力、金錢,我現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透過納稅人的捐稅來的。“國家”今天叫我回大陸潛伏,這條路即便是火海,是死亡的路,我也應該去。“國家”對我太好了,我應該去死的,我應該忠。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陳曉楠:那你怕別人發現你的身份嗎?
闞中幹:不怕,很坦然。
陳曉楠:為什麼?
闞中幹:我一沒開展工作,二你也沒抓住我的東西。我怕什麼?我是港澳回來探親的,我振振有詞的。
闞中乾和小珍兩人像一對蜜月中的新婚夫婦般在上海生活了四天。用闞中乾的話說,這四天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然而,幸福卻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1958 年12 月23 日,兩名陌生男子突然出現在闞中乾和小珍面前。
闞中幹:他說:“你叫闞中幹嗎?”我說:“我不認識你呀。”他說:“跟我們走一趟。”
陳曉楠:這時候覺得要出事了嗎?
闞中幹:還沒有。當時我想我是從港澳回來的人,例行公事要談話,說說問問,不會有什麼事。跟他們走到南京西路成都路口的時候,一部轎車停在路邊,這兩個便衣叫我們上車。上車以後,就把我們兩人隔開。車開的時候,我眼睛往外看馬路,看車子往哪裡開。他看見我朝外面看,就把汽車窗簾拉起來,不讓我看。開了一段路以後,他叫小珍下車。我當時心裡那個急啊,她是廣東人,普通話都不會說,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心想。
陳曉楠:那時候跟她說話了嗎?
闞中幹:沒說話啊。心裡想,這一分開,生離死別,至於今生是否能再見面,不知道了。
這一天是冬至,也是闞中幹生命中最黑暗、最漫長的一天。恐懼、未知、僥倖、茫然,太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使多年後的闞中幹始終無法準確地複述那一刻在囚車上的心境。當小珍被押下囚車的那一刻,她回過頭來,和闞中幹對望了一眼。那個時候他們決然不會想到,兩個人之間目光
再度交接,竟然是在整整三十年以後。
陳曉楠:把你帶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