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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失敗,在另外一個自己面前保持顏面,讓她知道即使我要經歷更大的哀痛,我一定還能過得很好,只要我願意,我一樣可以自在地活著。
明天就是阿土的訂婚宴,猶豫了幾次,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電話,跟她說“恭喜”,我想她應該是希望我對她這麼說的,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或是心情,就像我上次一樣,希望得到她的祝福。電話那頭是安靜的回答,然後是幾秒鐘的沉默,胸中是沉甸甸的氣息,此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回憶的確是個好東西,當人們對未來無話可說卻有不想放棄交流時,過去便是最好的談資。然後就是漫長的純屬打發時間的心不在焉的各講各話,準確來說是我一個人在說話,因為我過於激動,語速極快,而突然停下來的幾秒令我和她同樣手足無措,這幾秒包容著極大的寂寞,話機裡是另人恐懼的安靜,然後我聽到她說:“我還在。”我聽到房子外面,大街上有人淚水橫流。
我突然發覺一直是我一個人在講,總是我一個人在講。我竟需要透過不斷地表達獲取理解,那種要求是那樣強烈,忽然覺得無論阿土,還是我自己都是那樣可悲,我所謂的愛阿土不過是把她當作垃圾場,盡情傾倒毒物,讓人憤恨,不值可憐的低劣情感。
掛掉電話只剩下滿滿的失落,翻開床下箱子裡的盒子,整齊地碼著阿土的每一封來信,隨意抽出一封,信封上沒有郵票,不知在哪一年被進丟風裡。
阿土的訂婚宴還是沒去,想不到能送給她什麼,希望能給她輕鬆與釋然,秦遠代我像普通朋友一樣出了禮金。
母親很詫異我突然回來,嘴嚕了嚕房間說:“你三姨來了。”
房間裡響起稀疏的聲音,一個四十幾歲女子走了出來。她侷促勉強地笑著:“落落。”
“你回來了?”像是一個客人,不,就是一個客人。她叫我“落落”,十幾歲前我一直叫“李落落”,現在我叫陳落澤。
我從十二歲時被過繼到陳家,也就從十二歲開始叫陳落澤。我對養母說我要改名字,她不同意,於是我在高中報名會考的名字上填了陳落澤,我回去對母親說只有改了身份證上的名字,不然我就不能參加高考,從此我叫陳落澤。
她拉著我的手,坐到床邊講她當年如何捨不得我,如何迫不得已,這幾年的遭遇如何不好。奇怪的是我通通相信,只是卻如同聽一個不關自己的故事。沒有理由不相信,也沒有理由感傷。突然沒了感情,我發現我竟沒有想像中那樣見了面無比恨她或是愛她。我以為我所有的感情都積聚著等著今天,可是我竟發現,我的口袋裡空空如也,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我對她僅有的感情到了今天,十幾年後見到她的今天突然全沒了。我在對她的想念與重逢的憧憬中逐漸凝練到一起,而今天,這些感情如同肥皂泡,在那個負責丟失小洞的催動下,終於連軀殼也沒了,它“嘭”的一聲,全沒了,我連想像都沒了。我無法再愛她,也不能恨她,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從今天開始只是一個於我無關緊要的人了。我卻怪她,怪她回來,把我回憶中親生母親的一點餘溫凍結,讓我努力經營的想像徹底歸於空白。
我叫她姨,她愣了一下勉強笑笑。姨我多的是,多麼不具分量的稱呼。父親在她走的第三年把我過繼給沒有子女的二姨,自己不久就重組了家庭,後來聽說搬去了杭州,我沒有去過他的新家,他也只是來看過我幾次,對我嘮叨他等她兩年,對她仁至義盡,我擺了擺手說:“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不想看到你和她當中的任意一個。”他和她的表情一樣,先是愣了一下,說:“你這孩子怎麼跟你媽媽一樣?真是叫人寒心。”然後他就真的寒了心,很少再來看我。
九歲那年我知道他們要離婚,這是躲不過的事了。她下定決心,她連分居都知道了。以她的文化程度不可能想到,分明有人教她。我的身份和年紀沒有資格也無話可說,更不知道怎麼做。如果沒有那個讓我終身都無法丟下憎恨這種情緒的男人,我相信我會對對她貼心,但事實已然不讓我有選擇餘地,我的確對她不好。她是個可憐的人,我卻無法以我當時簡單的善惡觀勸自己不和她計較那個本該沉寂人的浮現。每個人都是受害者,每個人都不該被怪罪,可每個人又都是不可原諒的。這就是生活給我們造就和比畫的“欲哭無淚”的形狀。
九到十二歲是我的荒年,那時侯我窮得沒有一滴眼淚用來流淌。眼眶像極了乾涸的溝壑,心靈看著枯竭的身體無能為力,龜裂的河床深不見底,沒有感覺觸及得到縫隙下面可能的水源。只剩下麻木、恐慌與浮躁橫架在保全自己的U形河岸上空一層一層,塵封清澈的東西。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