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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天凌聽完後說道:“你下去吧。”
黃文尚退了出去,卿塵見夜天凌返身坐在一旁也不說話,頗覺奇怪,輕聲道:“四哥?”
夜天凌聞言轉頭,唇角像往常不悅那般冷冷抿著,竟是強忍著一臉怒意。卿塵意外:“你怎麼了?真的沒事。”
這話不說還好,夜天凌聽了拂襟而起,怒道:“這麼大的事你竟瞞著我?兩個多月的身子,你跟著大軍轉戰千里,沒事,若有事呢?你不顧孩子,也不顧自己?”
他如此盛怒,實在叫人始料不及,卿塵身子不舒服,心中不免有些煩躁,柳眉一剔,欲要駁他,卻只說了句“你……”胸中氣息紊亂,忍不住嗆咳起來。“你出去。”她亦惱了。
夜天凌愣住,入登朝堂,出戰沙場,所遇者恭敬畏懼尚不及,有幾個人敢用這種語氣命令他?原本是火上澆油,他不等發作,卻見卿塵掩唇靠在榻前,臉上蒼白的底色因頻頻咳嗽泛起嫣紅,黛眉緊鎖,眸中一層波光清淺,柔軟空濛,楚楚憐人。
他下意識地便上前扶住她,卿塵因咳嗽得狠了,剛剛平息下去反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難過得不想說話。夜天凌處理朝事手到擒來,帶兵打仗無所畏懼,此時卻真有些手忙腳亂,心裡明明驚怒未平,卻又心疼妻子,一時深悔剛才話說得重了,平日裡那些從容沉穩蕩然無存,只輕輕替卿塵撫著後背,盼她能舒服些。
好一會兒,卿塵似是緩過勁兒來。夜天凌身上清峻而冷淡的氣息尚帶著微風裡絲絲縷縷的春寒,如同冰水初融,山林清新的味道,讓她覺得那股不適漸漸淡去。他穩持的手臂挽在她背後,似乎藉此將溫暖的力量帶給她,讓她放心地靠著。
她閉目窩在他臂彎裡,他抬手取過茶盞,“好些了?”
卿塵密密的睫毛抬了抬,賭氣般側身,夜天凌無奈,卻仍舊冷著臉,問她道:“我說錯了嗎?”
卿塵不答話,夜天凌從來沒見她這般發脾氣,奇怪至極,說道:“瞞了我這麼久,你倒理直氣壯的。”
卿塵轉身揚眸,回了一句:“你也沒問過,怎麼說我瞞你?”
夜天凌道:“多少日見不到你,我問誰?”
卿塵道:“你自己不想見,如何又怪我?”
夜天凌沉默了片刻,緩聲說道:“我不見你,是氣你不知認錯。”
卿塵淡揚著眉,略有些咄咄逼人:“我又哪裡錯了,你這般惱我?”
夜天凌眼底隱有慍怒,冷下眉目:“現在還說沒錯,你讓我怎麼不生氣?那天你可想過,若那一劍收不住會怎樣?你用自己的身子去擋我的劍,將心比心,換作劍從你手中刺往我身上,你心裡又作何滋味?”
他手底一緊,卿塵被往懷裡拉過幾分,她不料聽到的竟是這番言語,悄眼抬眸,只見他峻肅的神情冷冽,看去平靜卻難掩微寒,是真惱了。她輕咬薄唇,這下麻煩,但心頭竟莫名地繞起一絲柔軟,暖暖的,帶著清甜。
夜天凌見她半晌不吱聲,低頭。卿塵倏地垂下眼眸,忍不住,又悄悄自睫毛地下覷他,夜天凌就看著她不說話,穩如泰山般,目光卻不叫人輕鬆,她無奈,輕聲道:“那一劍我若是不擋,你就沒想過後果嗎?你真刺了下去,怎麼辦?”
那一劍她若是不擋呢?
夜天凌微微抬頭,目光落在身前空曠處。靜謐的室中清靈靈傳來幾聲鳥鳴,春光透過微綠的枝頭半灑上竹簾,逐漸明媚著,如同陽春三月的大正宮。
那是曾經一起讀書習武的兄弟,曾研棋對弈,賭書潑墨,一朝風流冠京華,曾輕裘遊獵,逐鹿嘯劍,縱馬引弓意氣高。
也爭,也賭,也不服,然而年年閒玉湖上碧連天,凝翠影,醉桃夭,斗酒十千恣歡謔,擊築長歌,月影流光。
多少年不見閒玉湖的荷花,如今曲斛流觴逐東風,舊地故人,空盞斷絃,年華都瞬息。
若那一劍她不擋呢?他真的刺得下去嗎?夜天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啞然失笑。他眼中的清寂極淡極輕,默默無語,流落在那絲笑中,如輕羽點水,飄零無痕。那時的心情,只有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擔當得起,他也只想到七弟一個人。
一縷青絲自卿塵髮間流瀉,糾纏在他指尖,他輕輕將她的髮絲挽起:“清兒,不必為我做什麼,甚至不必去想那些事,你只要在我身邊就行。”
卿塵溫柔看著他:“同甘不共苦,那怎麼叫夫妻呢?”
夜天凌微微一笑,搖頭道:“陪著我,相信我,便足夠了。”
他的眼中倒映著她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