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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後世,眼鏡這種東西自然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從眼鏡架到鏡片,從樹脂到合金,各種材質五花八門,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做不出來的。但放在幾百年前的大明朝,這眼鏡可就真是個極其少見的東西了。
琉璃本就價格不低,而作為鏡片,琉璃的品質又得是極上等的,就更不是尋常百姓能弄到手的。而徐階現在所佩戴的這副眼鏡,其價值就更是不菲了,這可是當初的世宗嘉靖帝御賜,打從西洋進貢而來,就說是價值千金都不為過。
而這副老花鏡對徐階的幫助也是極大的,本來以他的年歲,以及早年間就著燈燭大批次地閱讀各種書卷公文,雙眼早就昏花不堪。但有了這眼鏡後,卻依然能看清楚這些卷宗契約,只是這閱讀速度顯然是無法和當年相比了。
在徐階慢條斯理地翻看著這些契約時,徐瑛的面色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只見他目光冰冷地瞥著跟前的徐立德,恨不能眼中能射出兩道利劍來,把這個辦事不利的家奴給釘死當場。
自己之前吩咐了他,叫他務必想法把這些可能給自家帶來麻煩的證據給毀了。可他倒好,居然沒能照著自己的意思辦,竟還讓這些東西落到了楊震他們手裡,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哪!
而徐立德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當日安主簿已應下了此事,而且那晚縣衙也確實起了一場火,可結果怎麼就成了眼前的光景了?心裡的這個疑問,讓他連三爺的怒火都沒能感受到,只在那兒皺眉思索,同時心裡也更添了幾分不安。
徐階雖然面上看不出半點波瀾來,可心裡卻是在叫苦不迭。倘若只是有百姓告他們霸佔土地房產什麼的,只要對方拿不出什麼實質證據來,他都不會在意。但現在,有了這一份份詳實的契約,事情就完全兩樣了。
“老大人,若是尋常之事,我等倒也不會太過為難徐家,畢竟您乃官場前輩,又曾與朝廷有大功勞。但這事兒,畢竟關係到華亭縣百姓的生計,不能不慎重對待,不能不查個明白哪。所以還望老大人能夠理解。”藺文賓這時候也沒有了之前對待其他人時的逼人氣勢,只是話裡的意思還是相當明確的。
楊震也隨後跟著道:“其實在看到這些時,下官也有些吃驚。之前得知徐家被人彈劾時,我還有些疑惑呢,即便陛下命我前來查個究竟,我心中也抱著為徐家平反之心。但這些實實在在的證據,卻叫我不能不改變看法了。但我也相信,以徐老大人一向以來的為人,此事必然與你無關!”
聽著這兩人一唱一和地說著漂亮話,徐瑛心頭的怒火不覺更盛了:“這一切都是你們搞出來的,為的就是對付咱們徐家。現在奸計得逞了,居然又在這兒做好人,真以為我們看不出來麼?”
可即便他心裡有再大的不滿,在徐階跟前也不敢放肆,只能拿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兩人,就連呼吸都顯得有些急促起來了。
直到這個時候,徐階才把目光從手上的這一疊契約裡移開,苦笑一聲道:“看來這些確是真的。當真是慚愧哪……”話說到這兒,便是一聲嘆息。
在場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知道這位前首輔一定還有話說,卻不知在這麼個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他還有什麼法子為自家開脫。
片刻後,徐階又看向了楊震二人:“從這些契約來看,我們徐家確實強自以極低的價格購得了不少百姓的土地田產,這一點老夫是斷然不會否認的。不過,有一點老夫卻是需要說明的。”
楊震心裡一動,知道對方已在短短時間裡想出了對策。而另一旁的袁傑也趕緊接話道:“下官相信以徐老大人和徐家一貫以來的品性,斷然不會幹出這等違法亂紀之事,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
衝袁傑略略一笑以示感謝後,徐階才繼續道:“老夫接下來要說的,都是實情。雖然在各位大人聽來有些像是推卸罪責,但事實卻真是如此,還望各位能夠理解。我徐家家業不小,無論是在農在商都有不少的事情,而老夫年事已高,我這個兒子又不怎麼理事,所以早早就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了家中一些得力的僕從去管了。這其中,管著田土買賣的,應該就是立德你吧?”說著,他的目光便掃了一眼徐立德。
徐立德被徐階點了名後,先是一怔,隨即臉色就唰地變得雪白一片,不見半點血色,眼中也跟著現出了驚慌之色。他當然明白徐階這話裡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分明是要叫自己把這一切的罪責都扛下來了。
楊震也沒料到徐階竟會突然來這麼一招棄卒保車,便跟著也是一愣神。其他幾人也與他一般,都短時間裡因為吃驚而愣在了當場。